经典 | 白蕉自书诗册
这部册页是白蕉先生六十年前所书，内容是他的诗作，共六十一首。此册于六十年前已赠翁史焹先生，为报翁先生馈赠古笺之情。此册试用了多种古墨，又试了多种笔，并一一标明，这是因为白蕉先生与翁先生都具有此癖。翁先生酷爱书法，故先生书此册页时亦颇用心，以致在最后的题跋中有“審史焵能郑重也”之句。
册页中的六十一首诗，内容丰富，足以供读者了解先生的思想、情怀、人品、才学，以及先生当时的生活状态和社会背景。是研究先生不可多得的资料，也是喜爱白蕉先生书风的书法爱好者欣赏，学习的好资料。
释文：
不道行云失远期，闭门只有睡相宜。
却怜洛下杨风子，竟擅书名疾未医。
净香園御墨
章：朱文：翁鼐平生心赏
释文：
空山人语杂鹰啼，最爱山家傍小溪。
眼底青红齐不俗，匆匆来去燕飞低。
澉浦入山並后两绝句
章：白文：吴国白蕉
释文：
山骨秋来亦老苍 ，惊奇险绝两高岗。
山腰放眼南峰缺，东海潮来一角黄。
净香园墨加庚子黄山松烟
释文:
天风嫁雪到高楼，装点明窗引黯愁。
孤坐已怜诗骨损，却教今夜梦杭州。
一分密意十分愁，有梦争如无梦休。
澹到梅花犹有恨，宵来寒勒玉枝头。
雪夜绝句 潘逢吉松烟
章：白文
闲章“晋太原中”，白文，缪篆，为先生友人所作。此印用得不多，早在先生生前就已将印面磨去。从文字内容看，应出自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第一句“晋太元中”。“太元”是年号，但章中却是“太原”，我想或是刻章者搞错了，抑或先生另有深意，颇费猜测。但先生用此闲章的意思是明确的，我猜想大概有三重意思：
一：先生仰慕晋人的开放、自由、潇洒，犹酷爱二王书风，因向往而把自己当成那个时代的人。
二：先生认为他的书法已得晋人风采，当得起用此闲章。
三：先生大半辈子挣扎在兵荒马乱之中，极其向往桃花源中和谐、平安、怡然自得的生活。
庚寅初秋民生漫记
释文：
路入嵩山别有乡，古欢喜结四欧堂。
水岩能已三年渴，刀法新知顾二娘。
一生低首邕禅师，应笑覃谿未见知。
此是人间三弟一，山阴家法不参差。
与沈心老观四欧堂藏珍归寄湖帆
曹素功尧千氏万寿无疆墨
夜风兜面霞飞路，夹道相逢一驻车。
襟上红花娇欲滴，传将春色到谁家。
途遇庚白戏赠
印章：朱文－复翁
释文：
绿野风来作雨声 ，蕉窗夜夜别离情。
相思恐被鸳鸯笑 ，不向池塘看月明。
静极翻教有泪痕 ，浪寻诗卷伴银尊。
吴天咫尺分恩怨 ，会有伤心未可论。
瞻瓶蕉萃落红英 ，剩觉春愁细细生。
一树绿阴风未静， 高楼长日不闻莺。
尧千氏始作书契
书四绝句少作
章：朱文，白蕉小品
释文：
谈龙老子有深心，朝市如云不化霖。
忧乐自关天下事，花间袖手一沉吟。
春暮绝句
唤梦回来鸟有心，晨窗清课写林禽。
瑶姬闻道忘西笑，一雨含情洗绿荫。
释文：
软风贴水意千层 ，天上灵扉叩不应。
忆向美人坠别泪 ，江山如梦月如灯。
相寻曾至白云隈 ，隐隐天风挟怒雷。
知我相思了无益 ，词成红豆忽成灰。
壮悔公子年未老 ，却讶款题行辈尊。
迎紫轩中我初到 ，诗句欲招小凤魂。
北地焉支小凤仙 ，以洪憲帝制时。蔡松坡出京事而名艳传，亦壮悔京游时所眷也。
出入怀袖我珍惜 ，一扇关情要 谢君 。
憔悴何人不懒散 ，颇闻粉墨尚空群。
以上六绝句御宝
章：白文－白蕉私印
释文：
渐见桃花缀绿潮，荳花眼大菜花娇。
先生策杖来何许，两面垂杨认小桥。
乡村风物爱田家，各有桃花近水涯。
始信焉支多恨事，村姑颜色胜如花。
下乡两绝
茅斋粗饰遂堪居，瓶有奇花食有鱼。
门外榜书乞题凤，先生方读活人书。
释文：
负手看花日日晴 ，山茶谢了牡丹明。
沉吟便入琅玕去，静趣每闻解箨声。
蜂声池上为花忙，入梦萧萧我肯忘。
高出我头今有几，凝神闲立数新篁。
杂诗
释文：
问讯俱凄切，沿途闻炸声。空村不见犬，烧市偶逢兵。
河阔欣能渡，程遥喘渐平。翻愁全性命，不胜乱离情。
决策群公在，忧劳鬓欲皤。地平胡骑入，天阔敌机多。
远易城城帜，近传处处魔。更愁闻战报，声咽大风歌。
豕蛇日薦食，戎马正仓皇。水陆连吴越，兵戈接死亡。
射雕竟无手，引虎似闻伥。痛忆苏嘉路，曾传是国防。
亡命草中三律
释文：
一往冯君莫掉头，英雄有泪特温柔。
谁知劫外猖狂意，肠断江南卖酒楼。
奈他触手须根硬，柳眼今来二度青。
惭愧当时无赖子，天长月黑看妖星。
梅龙镇酒家
释文：
浩荡天风送万轮 ，孤城日暮起黄尘。
平生襟抱曾何异，乱世人情更见真。
江上偶然成一醉，梦边犹是郁千年。
家书喜到翻添泪，白发飘萧说老亲。
浩荡
百感何曾成一哭，万哀至竟作狂欢。
中年舌在宜谈鬼，倦眼能开向汝看。
与小友学询谈鬼
以上十二首试文林映采
印章：济蘆印
释文：
莽莽风尘里，淹留却为何。不才功罪少，久贱世情多。
虫鼠欺贫寓，稻粱惜逝波。敢求安枕席，壮士正荷戈。
试犀玉
释文：
座上南都客，言谁泪满巾。头颅应得价，刀剑本知音。
百计人为地，千忙各有心。似闻防钞腐，日日买黄金。
座上
逼窗寒入梦，早起觉霜威。适我从衣结，违人任俗非。
门庭今畏客，疏懒学忘机。却念乡关近，如何书到稀。
逼窗
冬心先生监造八百斤油不知出谁氏制
印章：心心
释文：
通衢一刻驰千车 ，崇楼俯瞰气未舒。
我欲乘风谁欤俱 ，可怜饱死彼侏儒。
君不见 ，万家无突千村墟，宵深路哭皆无辜。
步铁年符翁韵
释文：
箨龙拔地殷其雷，江南有箭无治才。
一年直欲穿云去，百岁还期栖凤来。
长风策策吹日落，我于其下一日三徘徊。
题写竹轴
释文：
久误听歌约，今日见飞莺。红衫真可续，白眼老能明。
悲喜俱无价，清狂合有名。应疑今夜月，照我过三更。
赠歌女欧阳飞莺 惜如金墨
印章：白文－白（“白”字被云纹所环绕，寓意白云间；“云间”是古松江之别称）
释文：
甲子书存五柳陶，中年哀乐课吾曹。
意多常觉无言可，风历时虞老树高。
百态如雅争暝色，一邱共貉作人豪。
未能醉死犹撑眼，漫看游童唱董逃。
乙酉岁始
释文：
笼鹅道士旧相识，放酒今应有步兵。
得意未多三万日，徵书笑却石头城。
绝句
印章－朱文：天下第一懒人
释文：
何处伸民意，寒心哭党同。卅年寻故事，千载说哀鸿。
日澹霜初白，情深感变风。天西一怅望，还想古文翁。
寄黄任老陪都二绝
兼示马夷初、柳亚子二先生海上
试咸丰已未年曹云崖造珍墨
印章：白文－复翁
释文:
一脉星辰万瓦霜，还疑灯影接波光。
愿迟成佛长相见，料得为兰竟独芳。
体态岂须夸绰约，风流何必减温良。
只愁出日传其雨，惆怅情怀在曲廊。
丙戌枕上诗
释文:
日长病榻朦胧见，新事如风约略闻。
期与先生一相对，嫩茶活火有超群。
病榻简李伏
印章：朱文－云间
释文:
天风擢发雨洗炎，自切红茄煮白盐。
等闲 莫道先生醉，准拟携家住黑甜。
天风
百战归来有大名，尊前忽看泪纵横。
京华冠盖如云集，谁识湖楼惘惘情。
赠邵吉甫将军
释文:
人间绝艳成新梦 ，天上惊雷忽异时。
逝水不回心不死，更从绝处下枯棋。
所感
两翼风声挟怒霆，天程早失蒋山青。
层云缺处疑深阱，路炬明来似泻星。
未是乾坤愁动荡，尚看霖雨作苍冥。
新都西去成高举，苦忆无名战骨腥。
暮色中自京飞沪时值雨后十一月廿七日
印章：白文－懒王
释文:
昔年闻道施公女，今日相逢海上头。
为想一弹仰天笑，平生了了是恩仇。
漫赠 施剑翘女士
以上七首试研犀
释文:
游人春半说摩肩，独客江南赚午眠。
事辨艰难殊少日，情牵儿女入中年。
寸心经世犹余欲，长策弭兵孰挽天。
物外有身成自放，还将零落比神仙。
云深处睡起时
释文：
矮髯细律探生奇，戎马曾参上将帷。
一胜却教成濩落，百哀未是为交私。
兴亡何事能忘世，离合他年足解颐。
共有张皇非昨日，酒中相对两庞眉。
饮女弟继慧家叔范同席酒后有赠
释文：
密叶疏花墨韵奇，多缘劝酒小胡姬。
题诗付尔好将去，绝代香魂出世姿。
如此灵芬便不同，醉来腕底足春风。
他时归去夸东国，曾在江南见复翁。
王念翁席上作兰册，日女绢子侍墨 。
戏问亦欲得此不，一躬到地喜云多多拜托了
写后题两绝句
以上四首试玉署延英平珊自制墨尧千氏贡烟
锋镝余生幸得全，休疑九载薄腥膻。
小民泪尽甑无火，南望金陵又二年。
绝诗
印章：朱文－大华一秃
释文：
晋唐遗法我疑东，中土霜毫别异同。清掌扶桑信矫健，小诗多谢范家翁。
鹤言贻笔
气息强能接宋元，即今论帖孰知源。名笺精绝胡桃字，书势终怜目力冤。
清言娓娓重南金，此老能书苦用心。谁料诗词真蕴藉，信无浅语出思深。
沈尹默
释文
松坡翠衬夕阳斜，山外青山水外沙。画稿眼前并董巨，吟怀策下竟谁家。
琴台后山晚眺
小中见大幽且深，胸中丘壑想若人。回头似见倪高士，长叹一声 狮子林。
观汪义庄假山
花草精神见是翁，小园丘壑正无穷。何家老子亦难老，要看新华变画风。
紫罗兰馆访周瘦鹃 即赠
释文：
笔参造化妙追寻，胸次灵开食古心。前十年间下神力，能教天下贱黄金。
我论张候笔苦骄，穆然无意更超超。丰家老子有前见，今日敦煌在市朝。
张大千以上六首试尧千氏寿山初旭
释文：
布谷声残绿几州，河山吟望着沉忧。厌闻诸将称雄略，早道全民要小休。
梦里精诚空动阙，谋边消息尚依刘。江东余米支三月，为信中朝雪满头。
布谷
释文：
今日此天地，何人起霸图。干戈争短隙，零落笑封胡。
昔下杨朱泪，空期楚幕乌。我言初已尽，未肯便为奴。
今日
桐荫阁铁保书画墨
印章：朱文-兰王
释文：
夜醉春申酒，晓随江浦潮。市遥孤塔敻，风定独鸥骄。
闾里虚相待，河山欠一瓢。蘼芜思古国，何意得鱼樵。
归里有作
瀰天精力七十翁，岳岳人间方华嵩。风波之民空皮骨，栖皇南北怀精忠。
卌载弥缝犹丛咎，世人欲杀天愈厚。愿公更健愿时清，更寿一觞海西叟。
指美人步惠廉先生清末拯任老出死地者寿黄任老七十
试胡开文广户氏制刘氏双忽雷阁墨
生儿胎发笔
释文：
右试墨一十六种，书旧作六十一首。既裱之册，又研有浓淡墨，不显本色，品之未足依为准。线上人(将-此字旁标注两点表示删除）游于饿乡，排日闲情得此，为答史焵贤兄古笺之贶。史焵故嗜古墨，癖与奇拙生及余同，又嗜书，不耻下问，故有此作，审史焵能郑重也。
庚寅谷雨云间白蕉并记
印章：
朱文－云间之印
朱文－线上人
朱文－含光室收藏书画碑板（翁史焵收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