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坊·美文」贾文学｜战乱岁月，母亲的一次惊险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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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岁月，母亲的一次惊险遭遇

从娘家出来已是黄昏时分，母亲站在宅门外的土堆上，六神无主的张望着白雪皑皑的旷野。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一九四四年），还有两天就要过大年了。虽说是战乱时期，可传统节日还是要过的，家家户户正准备着置办年货，远处不时地传来杀猪的嚎叫声。

娘家是不能多待了，再住就要出问题。鬼子的情报还是很阴险的，哪个村没有几个汉奸。她朝槐南白村张望了张望，家是不能回去了，越是年跟前越危险。日本鬼子也知道中国过年有全家团聚的习惯，说不定鬼子已经布好口袋，等着回家过年的抗日战士们（槐南白村在抗日战争时期全村只有400多口人的村庄，其中就有27名为国捐躯），她想了想，还是到对面的河南村舅舅家先住一晚上，明天再说吧。拿定主意后，母亲朝三坪村的河南走去。

自从母亲过门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整天都是东躲西藏。因为父亲是“共匪”，通匪是要杀头的，何况“共匪”家属，而且母亲也从事着党的地下工作。家里不能待，只有逃难，从东山逃到南山，从南山逃到北山，常以野果为食，水道坎涝为家。有时逃进村里，因母亲会做针线活，常以拨工换口饭吃。今天晚上要逃到自己的亲舅舅家，准备到那里过一夜。等她来到舅舅家，一只脚刚迈进门坎时，舅舅沉着脸说：“你要来，我都就走。”母亲只好把脚又收了回来，这就是自己的亲舅舅呀！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带着她到舅舅家串亲戚，每次来舅舅都热情得接待她，从土楼上取下核桃、枣、柿饼给她吃，她还在碾道里捉迷藏，这些已都成为美好的过去。

母亲含着眼泪离开了舅舅家，这下去哪呀，重返娘家吧，又怕被日子鬼子知道，不但母女俩没命，整个姥姥家几十口人性命都难保。母亲想了想，还是到杨家河姨兄家躲一夜吧。

在那白色恐怖的年代里，谁愿意收留一个共产党的家属呢？尽管姨兄家不高兴，但是还是收留了母亲，马上要过大年了，姨兄家还有几件衣服要母亲帮做，第二天早上母亲正坐在坑上做衣服，突然从宅门外冲进来一伙日本人，走在前面的是伪村长，姨兄急忙上前解释说：“这是我亲戚，是良民”，说是家里人根本不可能了，因为村长就在跟前，村长不说话，日本鬼子顿生疑心，要把母亲带到皋落总部审问。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的母亲，当走到宅门时，忽然一阵大风，母亲急中生智，给日本人说：“太君，刮大风，让我回家给孩子拿个遮风的东西”，日本人同意后，母亲进了院子就没进屋，从后门一溜烟上了山坡，钻进了乱坟岗，正好一块坟地蹋陷有一个洞，母亲缩身钻了进去，只听后面叽里咕噜的喊叫声和砰砰的枪声。

等平静下来后，母亲钻出了坟莹，这下去哪里？母亲想了想，还是回东山去吧，东山是当时抗日二区政府所在地，父亲带着二区区中队在那一带活动。拿定主意后，母亲怀抱着一岁多的姐姐朝民兴村走去。从杨家河到民兴三十多里山路，母亲硬是靠着她那双巴掌大的小脚，靠着她对抗日到底的顽强信念，在雪地里一步一挪，一挪一步地来到了民兴村二区抗日政府的所在地，进村一打听区政府人员已经转移，日本鬼子这些天就在这里猖狂活动，烧杀掠抢，可怜的母亲几乎绝望了。她只好朝深山老林没有人烟的地方逃去。

雪漫过膝盖，山风刮到脸上，象刀子割般的疼，母亲一手抱着姐姐，一手抓着树枝，在大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几步喘口气，回头看看，她怕把自己的脚印留给搜山的日本人，还好大风很快卷着雪花把她的脚印掩盖了，母亲走啊走啊，漫无目的地在大山里转游着。这时怀里的姐姐哭了，母亲急忙捂住姐姐的嘴说：“不敢哭，不敢哭，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来了！”说来也怪，只有一岁多的姐姐真的不哭了，母亲这时才想起还是早上在姨兄家吃的饭，现在已是二更时分了，饿的头昏眼花，吃什么呀？她掂起衣角擞了擞，口袋里还有几颗玉米花，用嘴嚼了嚼喂给了怀里的姐姐，然后坐在一颗树墩上慢慢地打起盹来。

风还在刮，雪还在飘，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狼嚎声，母亲难耐饥饿和寒冷，抓起了一把把雪吞了下去。用身体里仅有的一丝丝体温暖着抱在怀里的女儿。疲惫不堪地处于半昏半迷状态……。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小声地呼喊：“北莲、北莲（北莲是我姐的乳名），母亲立刻站起来，仔细地听了听，确实有人在不远处的山坳下叫她，母亲小声地应了一声，那人朝母亲 的声音走来，走近一看，这是民兴村村民王团长，区政府在那时母亲在她家住过，王团长一家是从河南逃难过来的，落户到民兴村，王团长接过孩子：“听村里人说你来啦，我来接你到我家过年，走，我爸妈还等着你哩！”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冒着刺骨的寒风，踏着过膝的大雪来找母亲，这是何等的情分，也许这就是我们说的阶级情吧。母亲跟在身后，朝着民兴村走去，这时迎财神的鞭炮零落地响起……

解放后，父母曾多次打听王团长一家，有人说他回河南老家了，有人说他在回家的路上被日本鬼子杀害，王团长一家人的大恩大德父辈们没有报，我们这一辈更不能报了，但是我们家祖祖辈辈都会记住这个故事，都记住这个名字——王团长。

责任编辑  杨志强

作者简介

贾文学，山西垣曲人，退休干部。毕业于太航仪表学校，年轻时喜欢文学，退休后开始文学和戏剧创作。创作的现代戏《山道弯弯》由临猗眉户剧团搬上舞台，引起强烈反响。

山西五龙集团是山西省百强民营企业，下辖五个全资子公司，主营业务涉及镁业、焦化、铜矿、林业、房地产、酒店、商业管理等十多个项目。企业资产总额达65亿元，安置就业3000余人，2019年实现收入21亿元。目前正在建设的镁业循环经济二期项目，总投资60亿元，项目建成后，年产值可达130亿元，安置就业5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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