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赏析 · 第13期】龟山汉墓银印
1984年春季，江苏省南京博物院的工作人员接到了一个陌生人从江苏徐州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他点名要找当年负责龟山汉墓考古工作的南京博物院专家尤振尧。他对工作人员说：我捡到了龟山汉墓刘注的印章，想交给尤先生。
这个年轻人是谁？他口中说到的龟山汉墓刘注的印章又是什么呢？
这一切还要从龟山汉墓被发现说起......
1981年，在中国江苏省徐州市新发现的一座中国西汉时期的墓葬让专家们大伤脑筋。在这座墓葬中不仅出土了西汉时期的文物，而且还混杂着另外两个朝代的文物。
这座墓葬在徐州当地居民开山采石过程中意外发现，由于墓葬位于徐州市九里山的支脉——龟山脚下，考古学家将其命名为龟山汉墓。
这是一座规模宏大，结构极为精巧的汉代墓葬，由大大小小15间墓室组成。南北两条墓道笔直地钻入山中，几乎将小小的龟山整个掏空。每一间墓室的雕凿都十分精巧：卧室、客厅、马厩、厨房一应俱全，井然有序，俨然是一座豪华的地下宫殿。所有这一切似乎都暗示着墓葬的主人应该具有王者之尊的显赫地位。
考古专家们仔细地在墓葬中搜索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偏僻的角落，希望能够找到一件具有说服力的文物来直接证明墓葬主人的身份。令人失望的是，耗费了大量时间的发掘工作，不但没有为考古专家们提供任何明确的线索，来确认墓葬主人的身份，反而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难题。
在少的可怜的出土文物中，专家们惊讶地发现了两件十分特别的文物。一件是王莽时期的货泉铜钱，另一件是南北朝时期的青瓷碟。这两件文物不属于西汉时期，却意外地出现在了这座汉代墓葬北侧墓道附近。而本该用来封闭墓道的巨大塞石，也早已不知道被谁拖拽出了墓道，凌乱地散落在四周。
货泉铜钱
专家们判断，这座墓葬很可能是王莽时期或者南北朝时期就曾被盗。面对着支离破碎的线索，专家们多少有些发愁，墓葬的主人到底是谁？专家们又该如何去考证呢？
墓中出土的汉代五铢钱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这种钱币最早出现在中国西汉的汉武帝时期。专家们因此断定，墓主人所处的时代应该不会早于铸造和使用五铢钱的汉武帝时期。
五铢钱
墓葬采用崖洞墓的形制，将整个龟山几乎凿空，设置大小15间墓室，总面积高达500平方米以上。这个规模绝非当时一般的官吏或者民间富豪的财力所能达到，更有可能是当时某个诸侯王的墓葬。
在汉武帝时期，徐州属于楚王的封地，所以最大的可能，这座汉墓是汉武帝时期某位楚王的墓葬。随后，专家们又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前后十几位西汉时期的楚王进行了筛查，最终推断出这座墓葬的主人很可能是西汉楚襄王刘注或者楚节王刘纯。那么墓主人到底是谁呢？
由于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线索，专家们对汉墓主人身份的考证工作不得不停了下来。1982年的冬天，工作了整整一年的考古专家们不得不暂时离开了龟山汉墓。1984年，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揭开了汉墓主人的身份之谜。
1984年春季，江苏省南京博物院的工作人员接到了一个陌生人从江苏徐州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他点名要找当年负责龟山汉墓考古工作的南京博物院专家尤振尧。在得知尤振尧正在外地出差之后，他对工作人员说：我是徐州铜山县拾屯的，我捡到了龟山汉墓刘注的印章，想交给尤先生，请他到徐州来一趟。说完这些，他还留下了详细的联络方式。接到电话的工作人员感到事情重大，立即向自己的领导进行了汇报。
打电话的年轻人是徐州市铜山县拾屯村砖瓦厂的电工，名字叫王德成。这一天，王德成专程从铜山县来到徐州市内，找了一间可以打长途电话的邮电局，给南京博物院的考古专家尤振尧打了电话。王德成手中真的有龟山汉墓的印章吗？他又是如何得知考古专家尤振尧名字的呢？这还要从一本叫做《拾屯志》的书说起。
1983年，铜山县拾屯出版了一本叫做《拾屯志》的书，内容都是与当地有关的题材，其中有一篇文章介绍了位于铜山县境内龟山汉墓的发掘过程和考古成果。这篇文章的作者，正是考古专家尤振尧等人。在文章中，尤振尧推测龟山汉墓的墓主人很可能是中国西汉时期的楚襄王刘注或者楚节王刘纯。无巧不成书的是，这篇文章正好被电工王德成看到了。回到家后，王德成翻箱倒柜，从角落里找到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这是一枚银制的印章，印钮是一只四足挺立昂首爬行的小龟，造型独特，栩栩如生。印章上面用汉代印章中最常见的字体摹印篆刻了“刘注”二字。摹印篆字体线条工整丰厚，转折方劲而圆润，风格介乎篆书和隶书之间，而这正是西汉时期印章所具有的的典型风格。
这枚小小的印章王德成已经保存了半年多了，而他最初得到这枚“龟钮银印”的地方，正是龟山汉墓。
1982年底，龟山汉墓的发掘工作告一段落，考古专家们陆续撤离了龟山汉墓。听说是个古人的墓葬，当地的群众都充满了好奇，年轻人们三五成群地偷偷钻进汉墓，王德成也是其中一个。
汉墓很大，里面又黑，王德成不得不摸着墙壁在里面走。脚下的泥地里经常能踩到一些硬硬的陶饼。好奇的王德成捡了几个，打算拿出去看看陶饼的样子。在捡最后一个陶饼的时候，王德成在地上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的东西，沉甸甸的像个铁块，王德成顺手也把它和陶饼放到了一起。
出了古墓，王德成在小河沟边把手里的宝贝在河里刷了刷，这才看清那个铁块原来是一方印章。印章上趴着一只小乌龟，王德成觉得好玩，就顺手揣进了兜里。他并不知道私闯古墓是违法的，而被他当做玩具的那枚小小的印章竟然会成为确认汉墓主人的唯一线索。
半年之后，当王德成在《拾屯志》中看到考古专家尤振尧根据各种线索推断出龟山汉墓的主人有可能是中国西汉时期的楚襄王刘注时，王德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把国家的文物给拿走了。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大错误，王德成连忙跑到徐州市区给远在南京的尤振尧打了一个电话。王德成的电话引起了文物部门和徐州市政府的高度重视。1984年底，文物部门来到王德成所在的砖瓦厂，并顺利接收了这件能够证明汉墓主人身份的印章。
自此，有关龟山汉墓墓主人的谜团彻底解开。龟钮银印作为珍贵文物，被陈列在了龟山汉墓的展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