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怀念儿时过新年的气象

作为中国人,一年要过很多节,但大多就是吃一餐,热闹一下结束。只有春节过的时间最长,最热烈,最有趣。
当然,中国人一年中的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过的也是很隆重的,但春节,从冬月开始,到除夕,春节、元宵节,持续时间之长,人们沉浸在节日氛围中之久,赋予文化内涵之丰富,是任何节都无法比拟的。
春节,举国上下,人无论贫富老幼、地不分东西南北,都是参与者。
春节,不仅仅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展示,更像是当年的劳动成果的炫耀,物资准备时间之长,各类产品之丰盛,也是任何节日都不可与之相比的。再就是几千年来,每到新年的到来,中华大地鞭炮齐鸣,城市乡村新桃换旧符,官民同乐,普天同庆,春满人间,是地球上何民族都不可与之伦比的。
  春节,在今天人们心目中就是过年,也即“天增岁月人增寿”。
  春节的来历,是在汉文帝刘恒时期,一举改变秦以前将十月初一日之新旧年更替改为正月初一,一直延续了两千多年。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记述了新旧年交替的来历,但没有记载人们在换岁时的各种活动方式,可是,两千多年来,中国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对春节如何过重视有加。
  春节,也是背井离乡人的一个团聚的机会,为了团聚,这些年来,人们付出不少,所以,有“春运”这个词,有“年夜饭”这个庄重的一餐饭仪式。
  且看中国人,一进冬月门,便是物资准备。
中国民间有句话叫做,“有钱没钱,过年也得过个肚儿圆”。所以,乡下的中国人,除备好足够的米面外,到了冬月后开始杀年猪,腌制腊肉、香肠,宰羊和鸡鸭以备春节所用,即使城里人,阳台上也挂满春节备用的食物。
在乡村,为了改善春节的伙食,农家主妇们开始乘数九寒天冻阴米,制做各类腌菜;逼近年关,开始从鱼塘里打年鱼等等,如是,院里晒的,墙上挂的,屋檐里吊的,里里外外摆的琳琅满目。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家庭农产品大展销!
什么叫“农家乐”?现在也说不清楚,但看看农家大人小孩到过年的时候,对自家琳琅满目的产品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便是!农家乐,乐于五谷丰登,民以食为天,农家人盼望的就是一个好年景!
  进入腊月八日,农妇开始小试厨艺,即熬腊八粥,八个品种煮的粥香喷喷。接着便是换、洗、大扫除。换,就是“换新”,什么叫换新?就是当家的拿出一年积蓄,给大人小孩添新衣服,新鞋帽,叫做一年一个新,不能走亲戚还穿旧衣服,让当家的没面子,所以,孩子们必须换新;把破旧家具或修理,或买新的。洗,就是将被子、床单等衣物进行一次彻底清洗。接着就是大扫除。将当年的瓦房草屋里的阳尘,蛛网全部扫掉,院内院外收拾干净,柴禾堆放整齐,买对联,准备厨房调料品,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
  进入小年后,家庭主妇们便是迎春倒计时了,各类厨房准备差不多齐备,到了二十三,是为小年,是祭灶。一年来,如果生活贫苦,少有荤食,这一天,家庭主妇们就要将肉类拿出来祭灶神了。到了腊月二十六,像迎亲娶嫁一样,灶房里婆婆媳妇齐上阵炸、煮、煎、蒸,忙的不亦乐乎。炸东西,叫炸七不炸八,所以一切都要赶在二十七以前干完,这时候,炸鱼块、面食、打年糕,必须完成,稍事休息。
  到了除夕这一天,开始准备招待客人的卤菜,春节招待客人的几荤几素,全部准备。午饭后,准备贴对联,放鞭炮,吃年饭。吃年饭时候,是一年最庄重的方式,平时吃饭不讲坐次,过年的时候必须按照尊长幼秩序坐定,然后致以新来即将到来的祝福。
  当然,中国传统文化是百善孝为先,吃年饭的时候,不忘祭祖。把准备好的贡品摆放在“祖宗昭穆神位”的贡桌上,点上三柱香,敬天敬地告慰离世的先人们。吃饭前燃放鞭炮。“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朵朵迎新春”,鞭炮放于年饭、半夜子时新年到来。人们以为,放鞭炮即是喜庆,又是驱邪,人们想通过燃放鞭炮,将喜庆带到来年,把晦气驱赶。
  吃完饭,贴对联,“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是对老人们最美好的祝福,对孩子们,则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之类。对全家人的期待,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意喻万事如意,即使灶台、鸡圈,猪栏也得贴上“小心灯火”,“鸡鸭大发”,“槽头兴旺”之类的吉祥字条。
  过年叫“岁尾”,也叫“除夕”,意为“旧岁,到夕而除,明日即另换新之意。除夕,也叫守岁,即这一年过去了,守住过去的财,到来年更兴旺。守岁的时候,当家的拿出家庭积蓄,给孩子或者家人们发“压岁钱”,气氛热烈而吉祥,这个时候,大人们讲述一年来的成就得失,讲述老祖宗的教导,待到零点,燃放鞭炮迎接新春的到来。
什么能够预示到过年气氛?就是到了腊月二十,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孩子们,开始了稀落的鞭炮声。听到远处近处孩子们顽皮地放起鞭炮,就预示着新的一年到来了。可是,现在燃放鞭炮被无情的禁止了,再也看不到孩子们在春节即将到来那天真烂漫的放鞭炮玩耍的身影了。
  我十分怀念儿时的春节,我想起了老母亲给我亲手做的新棉鞋,新布衫;更怀念老父亲用那布满老茧的手,往我口袋里塞火炮,往抽斗里放几挂小鞭炮,嘱咐我省点放,不要没两天就放完了;我怀念祖母在三十晚上拿出染红的鸡蛋,塞在我荷包里,过年时,我那棉衣口袋常常一甩一甩的,好像两只牛蛋蛋。
我儿时记忆里,春节过得虽然简朴,但甘快淋漓,没有今天听到看到那么多烦心事情,那个时候,我们的伟大祖国,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我更看到,我的老父亲,在大集体时期,任生产队长时,给一个队百十号人提供的农产品让人们过年再不发什么愁,那真叫欢欢喜喜过大年!
我的老父亲,旧社会,贫穷的他,再加上参加革命的他的父亲把生命献给了新中国的成立,他只能在解放后进了扫盲班识得几个字,他幼时纤弱的身体,竟然在解放后身体强壮起来,通过识的几个字当了生产队的一把手后,努力想把自己脚下土地改造成金山银山。
父亲虽然不识几个字,他的目光是长远,他不仅组织生产队把庄稼种好,闲时农田水利修好,还敏锐地觉察到,村上果树少,村里孩子们对外村有桃有杏和各类水果树,他说,我们自己也要有,省得哪种果子熟了,我们村的孩子们自己没有,眼馋的流口水,就组织社员挖树坑种桃树,村庄周围种满李子杏子,柿子,枣子树,季节性果子出来,我们放学回家男孩爬上树,女孩子在树下拣果子吃,看着天真可爱的我们,他总是会心地笑,脸上挂满着充实和无愧他的人生。
老父亲虽然是生产队长,但更像一家之长,当年组织会养猪的社员养猪,为了磨豆腐方便,自己盖了磨房,亲自试验做豆腐。酒也要自己酿,所以,种上大麦,自己学酿酒。修了十多口鱼塘,每年腊月20日起,分年鱼,分猪肉,分酒等等。老父亲还说,要努力做到万事不求人,连理发室也办了起来,社员互相理发。现在回忆起来,这才是乡村企业,这才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当兵时,每当过年就觉得这年味在我的那个偏辟的小山村,又是欢声笑语了。
老父亲经常在家里说,小孩盼过年,大人盼种田,我当队长,一定要当出个盼过年的有东西吃,盼种田的,种出好庄稼。
儿时的春节,是那样的轻松,自在,我生长在毛泽东时代,那个时候,父亲作为生产队一把手,总像一家之长,率先建了豆腐房,养猪厂,理发室,挖了好多养鱼塘,一到过年的时候,生产队里杀猪,宰羊,打年鱼,人欢马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喜气洋洋,即使不是过年,他老人家也每年在中秋节的时候,组织全村老少吃一次集体大锅饭,无不看出社会主义集体优越性在人类得到充分体现,我也为我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想当年,我们的父辈,用勤劳的双手,艰苦而又平凡的付出,挥汗如雨的劳作,把一个百孔千疮的旧中国改造成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祥和的社会,完成了历史的使命,离去了;
那时候,父辈们给了我们儿时的童年快乐,什么产品都是安全的,虽没有今天产品丰富,但吃出的是健康,快乐,不像分成不同类别,看似光鲜夺目,说不定吃出癌症不育症,白血病;那时候,物价是稳定的,没有今天一会猪肉天价,一会蒜你狠,姜你军,豆你玩;
那时候人们过年探亲访友,是互相的嘘寒问暖,看的是猪圈养几头猪,栏里有几头羊,没有今天叹息养猪污染环境,养羊病难防治;鸡也不叫养,柴禾也不让烧;
我们做小孩子的时侯,没有沉重的书包,没有分数就是人格就是尊严的压力,没有不到呀呀学语,就送到什么培优班,特长班,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存在给家长择校的压力,我庆幸我有快乐的童年!
那时候,没有这么多背井离乡的人们,没有那么多的牛郎织女,留守老人盼子归,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和禁足,没有那么多的食物食令人望而却步。
那时候,一到腊月门,就听到鞭炮声声,喜庆的大门已经开启,现在,过年也像死一样的沉寂,我就怀疑,这还是有着几千年文化传统的中国吗?所以,我不得不深切怀念那个属于我们童年的快乐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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