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唐雪元/回乡,万家富溢路康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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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万家富溢路康庄
唐雪元
秋阳灿烂。
汽车疾驰在回乡的路上,车里的音乐是萨顶顶的《万物生》。激越的旋律里,我不由自主地随之哼唱,每一个细胞都跳跃起来。车窗外闪过的是金黄的田畴,稻子饱吸着阳光,集体呈现出成熟的姿态,齐刷刷地低下头,酝酿着一场盛大的欢喜。天空蓝得澄澈,与地面的金黄一同延伸到山的边缘。
山边,是我的老家——湖南株洲一个叫乐棠湾的地方。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一条路了。老屋就在路的尽头,两扇老旧的窗棂像盼归的双眼,终日凝望着通往山外的这条路。母亲发福的身子倚在门边,踮起脚,从门口香樟树的桠枝间,望望家人有没有回来。厨房的灶台上,升腾起团团热气,熏了一冬的腊肉泛着油光,菜篮里的芹菜和葱已经洗过,这些画面都生动地印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41年前,我出生在这座老屋。
人有时候是很怀念过去的,怀念过去的人和事或者一些平凡的事物。比如此刻,当我坐在小轿车中行驶在如今已成水泥柏油的归家路,我的心哟,可谓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记忆中的泥巴路已成历史,忧的是我脑海里浮现过千百次、走过千百次的乡间小路已不复我梦中情景了。是的,这让我有些伤感,伤感我曾一直背负的使命不再让我背负,曾经我认为那是巨大的压力,现在重担卸了,我一时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和惬意……
记忆中,行走在眼前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路中的我是打着光脚板儿的。当年的路是泥巴路,这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中国有9亿多农民兄弟,他们谁没有打过光脚板儿、走过泥巴路?何况其时是穷乡僻壤的湘东小乡村,我的乡亲们、祖先、父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虽然,他们打光脚板走泥巴路,脚底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但是,我以为我在这条路上的观察更多些,思虑也更细些。
自我能走路开始,就在家门口的这条路上留下了串串足迹。母亲牵着我的手,去山头上摘黄花菜。新鲜的黄花娇嫩柔弱,像邻家姑娘般羞涩。我提着菜篮,看着细长的花瓣填满一篮。母亲牵着我的手,去路边小货店唐水生叔叔家买糖,母亲好,家里来了客人,总要买上一些食品来招待。这些东西她自己舍不得吃,备在一个铺着石灰的高高的糖缸里,有了客人再取出来。在儿时的记忆中,这条路是通向山外的唯一所在,以至于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认为山脚的老屋是世界的端点,而整个世界就是朝着屋外这条路向外延伸的。
路是泥巴路,只要没有积水,很快就被光脚板儿踩得光生生的,虽然路面上有大小不等的石块磕磨脚,但都微不足道。久晴天旱,泥巴路被行人踩踏出一层类似灰面状的泡灰。多人同行,还会扬起很高的尘灰。久旱逢甘露,人们自然欣喜,而泥巴路瞬间泥泞也是不难想像的。特别是阴雨连绵,过往的人愈多,路就愈烂,泥巴就愈粘稠,愈“熟”,最后成为瓦泥(可做瓦、陶器)。走这样的瓦泥路,人必须打光脚板儿,因为穿任何鞋子踩进这样的烂泥都难以拔出来,特别是负重的人。
走这样的泥巴路,有了父母的教导和示范,加之自己在摸爬滚打中不断总结教训,之后走泥巴路就无所畏惧了。踏进泥巴路之前,首先要把裤腿卷到膝盖以上,且要扎紧。脚踩进泥里要把脚趾叉开,抓住烂泥下的实在处“把滑”,以此交替移脚、转移重心就可以迈步了。负重的人,如背背篼、抬东西、挑东西的人,无论晴天雨天,手中多有一根“拐扒”、“叉棒”,作为他们移动脚步的另一个支撑。同时,如果急需松一口气,歇一下肩,他们就把“拐扒”放在臀后承起重物,或者把“叉棒”放于肩前承起挑的或抬的重物,达到短暂休息之目的。
我在这条小路上长大,遭遇了难以计数的连绵雨天。有一次,由于泥巴路太烂,我走得有点慢,在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预备铃响了。在听课过程中,泥巴在腿上被烘干,粘扯着腿上的汗毛,又痒又痛。在课桌下,我悄悄地用腿和脚相互搓磨,地上堆起了厚厚的一摊泥土。老师和同学们都发现了,他们都没有批评我,他们的理解,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最为可怕的是冬季。冬季的连绵雨雪天,地面上的烂泥巴常见冰凌,脚一踩进去先是刺骨的奇冷,这时候,你必须尽其可能加快脚步,否则,更不可忍受。一会儿之后,脚就变暖和了,我也到学校了。但是,暖和之后又是奇冷,接着就是冷得发痛,再后来变得麻木,似乎自己的脚都不存在了一样……每当这时候,我的情绪就跌到了最低谷,继续读书的信心就动摇了,一切兴趣都没有了。然而,一想到自己父母一辈子都行走在泥巴路,肩背手挑一边用手刮下脸上的汗珠挥向烂泥,一边还得负重在烂泥路中艰难跋涉,我又想到自己还年轻,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应该克服当前的困难,继续把书读好,读进去。
在这条路上,我遇到了一群小伙伴儿。我们在开满紫云英的田边摘下最鲜嫩的一朵插在对方头上;我们在路旁长着刺的蓬生植物间寻找红色的乌泡;我们也会恶作剧摘下路边不知谁家的黄瓜,怕被主人发现,在这条路上一路狂奔。在下雪的天气里,被冻得像萝卜一样的小手提着个“烘篮”,脚底一滑,摔倒在路边也是常有的事。上学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小山丘,高年级的同学会选择陡峭的小路,大人则叮嘱我只能走平坦却绕远的大路。于是,儿时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像哥哥姐姐那样,与同伴们说笑着大胆地经由那条充满刺激的小路,走向更远的前方。
岁月如梭,转眼到了1996年的12月,我已18岁。
那年冬天,我参军入伍到了大西南的四川。临行前,村中的老书记张大有爷爷指着脚下的泥巴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元伢子,到部队后可要好好干!如果有一天,你能把我们村的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那你就出息了!就是我们全村人的骄傲!”
为了这临行的嘱托,我到部队后铆着劲地争表现,求上进。我指望能考上军校,我指望自己能提干,能被部队首长认可,能让我衣锦还乡,能让我把村中的泥巴路变成水泥路!
在军旅的岁月中,回乡的路变得更加漫长了。几次探亲的日子里,我背着重重的行李,辗转坐上几趟车才能回家。中巴车上通常没了座位,只能艰难地拉着车上的手环,在拥挤的人群中晃晃荡荡。每坐一趟车,都会头晕脑涨。很长时间里,乡下是不通公交车的,只有少量的“微型车”作为私人营运车辆,司机在前边驾驶,七八位乘客挤在后面的车篷里。这种车子没有固定的时刻表,在路口等上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晴天尘土飞扬,雨天一路泥浆。回乡的路从来泥泞不堪,刺鼻的柴油味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让人在晕晕乎乎中更加疲惫……
然而,即便这样,依然是我记忆中最美的场景。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我最终辜负了老书记的期望,当我脱下军装再过几年归来时,记忆中的泥巴路已经变成了水泥路,大小汽车、农用车、摩托车、电瓶车川流不息。
我努力找寻当年的踪迹而未果。我注意观察乡亲们的生活,除某些田间劳作还有人打光脚板儿外,再也见不到其他打光脚板的人了。如今村中,差不多家家翻修了新房,有的还是别墅;家家都有摩托车,有的还是价格不菲的小汽车……
家乡的变化,让我想了很多很多。在这,打光脚板儿走泥巴路的人包括父辈在内的若干代人,我们不能忘记。我对家乡当前的生活感到满足、幸福和快乐,早年生活的酸涩历史,是我今天幸福感、满足感、快乐感的源头和参照。我释然了,我个人虽然没有践现老书记的期冀,但家乡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发展得如此之好,不更令人高兴么?
关山万千重,山高人为峰。如铁的雄关、如铁的征程,终究会在如铁的意志、如铁的精神面前变成坦途。想想自己从出生到现今的41年来,不正是我们共和国改革开放的41年么?这41年来,我们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勇于冲破思想的桎梏,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发展乡镇企业,兴办深圳等经济特区,推进沿海沿边沿江对外开放,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大胆地试、勇敢地改,干出了一片新天地。我们应变局、平风波、战洪水、防非典、抗地震、化危机,一关关闯了过来。香港、澳门回归祖国母亲怀抱,三峡工程、青藏铁路、南水北调、港珠澳大桥等建设项目震撼世界,高铁、天宫、蛟龙、嫦娥、天眼、大飞机等大国重器不断涌现,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一带一路”高峰论坛、首届进博会成功举办……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智慧和勇气开拓前行,以“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决心和气魄一往无前,一件件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成了现实,一座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山峰化为继续攀登的阶梯。
41年来,我们当代中国实现了从落后时代到赶上时代、引领时代的伟大跨越,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
想到这,顿觉小轿车车轮下飞驰的回乡道路越来越宽广,久违的美丽乡村让人越加沉醉。从41年人生的节点上回望,生命最初的地方如此温暖芬芳。一路走来,变化的是生活、是风光;不变的是亲情、是初心……
70年关山飞度,70年惊鸿一瞥。70年辉煌对中国近代历史而言是一个感叹号,对民族复兴伟业而言则是一个逗号。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关于出书的那些事儿》
————征文启事————
作者简介
唐雪元,笔名湘戈,湖南株洲籍。务过农,打过工,扛过枪,现为《国防时报》记者部主任、四川省散文学会常务理事。系中国散文学会、四川省作家协会、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杂文学会会员。近年来,先后在《解放军报》《中国青年报》《华西都市报》《羊城晚报》《青年作家》等报刊发文。有100万字收入《军礼军威军魂》《民族魂中国梦》《血铸长城民族魂》《气壮山河卫中华》等书中,出版个人专著小小说集《城市的天空》,军旅中篇小说集《兵心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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