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方塘】操蛋少年时
操蛋少年时
舒军辉
每次练习大字都会想起我小学的吴老师，虽然他没有教过我，连他代我们一二节课的情况都没有，想来真是有点诡异。
吴老师是新分来的师范毕业生，高高瘦瘦的，皮肤白净，不像乡下人，如果生在古代就是典型的秀才风格。吴老师酷爱写毛笔字，那时我刚从村小升到大队小学，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吴老师写的毛笔字更是学校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我们好羡慕好羡慕。
吴老师有时会拿粉笔或者木棍在学校门前的土操场上写，他写到哪我们就跟着看到哪。更多的是拿报纸临着帖，那标准的颜体楷字散发着好闻的墨香。吴老师写字从不用小店里买的墨汁，每次写字都是用墨条在砚盘上慢慢地现磨墨，写完了字就到操场前面的小鱼塘里洗他的笔，很认真很仔细的洗着。只见他把毛笔先放在水里一划，涮去大多数的墨，而藏在笔肚里漂不净的墨，他竟然把笔尖放进嘴里一点一点地吸出来，边洗边吸着，直到毛笔洗得干干净净再挂起来。
吴老师的女朋友是一位漂亮的师范学生，曾来过学校几次看望他，我们总好奇地看着他们晚饭后在学校后面的稻田上散步，那时我就感觉和女孩子散步是很时尚的一件事。长大后我也一定要这样，和我心目中的清新又脱俗的那个女孩一起，在秋天的田畈上在落日的余辉中漫步聊天，小鸟儿听我们窃窃私语，蜻蜒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蝴蝶为我们翩翩起舞，鼓着黄黄肚皮的跳蚤也卖力地在禾尖上蹦过来蹦过去……那该有多美呀！后来听说他们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的放学路上就有了黄段子，既神奇又吸引人，我们总是跟在高年级的同学后面听得津津有味。记得当时最吸引我们的是一个有关于和尚、尼姑和秀才的故事，和尚和秀才总是斗不过机智的尼姑。可现在我实在记不起来具体的故事情节，只是通过那个懵懂的性启蒙故事，脑海里一直被误导：女性的性器官儿也是和男生的小鸡鸡长的差不多一样的，是一个较长的略粗的长在外面的管状的东西，只是她们的口径更粗些中间的管子更大些，可以容得下男孩的小鸡鸡。直到二十多岁后，有次我做着春梦，都还是要梦里的那个姐姐拿她的粗粗的管子来套我的小弟弟，真是荒诞至极，梦中醒来都不禁羞愧。
我们家乡是鄱阳湖退水后围湖造田的湖区，改造后每个湖区都是万亩稻田，中间都修了笔直的土公路，可以过拖拉机，路旁边是经典的排水沟，沟里可以划小船，四通八达。我们住的村子也大多沿着互惠河弯弯曲曲地零散分布在一个一个节点上。吴老师住在另外一个村子，但从学校出来，我们都要走过一段共同的路，直到走到湖中间有个大大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也是一座平桥，在平桥上我们左拐，吴老师继续直行。
那时我已经升四年级了，胆子大了很多，那天照常是星期六放学回家，吴老师和我们一起回家，过了十字路口的平桥，我们几个小孩往左拐，吴老师继续前行。
看着吴老师渐行渐远了，突然不知谁起的由头开始八卦起来：“唉，听说吴老师的老婆和他都结婚一年多了，还没有给他生崽，又听说最近好象生了。”我说：“那可是好事呀，吴老师岂不乐死。”有人又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了。”我说：“那我们就问问吧。”于是，我们用双手在嘴边做括号一起冲不远的吴老师大声喊起来：“吴老师，吴老师，你老婆是不是给你生崽了？你老婆是不是给你生崽了？”刚开始，吴老师听见我们冲他喊话就停了下来，他侧着耳朵仔细听我们又喊了一遍，终于听明白了。这下不得了，他竟然往回走了，我们见状赶紧往家的方向跑。跑了一会儿，我们返转头回看，吴老师没有追过来，看来吴老师只是吓唬我们一下，又折回去了。我们胆子又大了起来，异口同声冲吴老师大喊：“吴老师，吴老师，你老婆是不是给你生崽了？你老婆是不是给你生崽了？”吴老师没想到我们还会如此可恨，真是气极了，这次却毅然掉转脚步飞快地冲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我们也呆了，没想到吴老师会真的跑过来，一直等在那里。直到吴老师气势汹汹地冲到我们身旁质问：“刚才谁喊的？”我们都不语。转而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是不是你？”我张着口呆在那，半天回不出话来。其实吴老师应该早就看清楚是我喊的最大声，他再次指着我的鼻子厉声问道：“是不是你？”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挥手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只听“咣”的一声，打的我捂着脸直接蹲了下去，耳朵嗡嗡乱响，真是七魂失了六魄。打完耳光后吴老师扬长而去，只剩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另外的几个同学都撒丫子跑了。真是没想到，原来那个秀才般温良恭俭让的吴老师会如此火山爆发。以前我们也多次调戏过刘老师，李老师什么的，但从来没想到老师会跑过来打我们！
现在想来我当时真是太操蛋了，可能触痛了吴老师的什么神经，超出了他能忍耐的限度。或许是我长的比较帅，容易让人记住面相，也或许是我显得更流气一点，一下就让他猜到是我叫的最欢最大声，我想多半是后者。
这么多年过去了，吴老师依然是我心中永远的老师，以后的日子，每每习那大字，吴老师当时在报纸上力透纸背的笔锋，一丝不苟地对待笔墨的态度都历历在目，仿佛在时刻提醒我做人做事千万勿要轻浮。老师，请原谅我那时年少的无知，操蛋的不可饶恕。
现在吴老师的毛笔字应是更加炉火纯青了。至于后来到底有没有生小孩，一直是个谜。
舒军辉
舒军辉， 江西余干人，现居广东。曾在《天津文学》《天津青年报》《天津邮报》《天津电台》《上饶日报》等偶有文字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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