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散文】问世间情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题记
【一】
深秋的暮色,一如渔夫手中抛洒出去的网,渐次笼罩了四野,风萧萧。
临街的屋顶,伊人独立。微风起,裙裾飘,发飞扬。忽地举臂,鹰一样的俯冲,喧嚣,又归于沉寂。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湮没在俗世红尘里,一如不慎落在热锅里的一滴水,转瞬即成了一缕烟气,不留下一丝痕迹。
华灯初上,人在走,车在动,生活,还在继续。
伊人已远去,空留下一声声叹息!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伊人沉醉。
艳艳的阳,那是你多情的目光,伊人爱的火焰;和煦的风,那是你温情的怀抱,伊人梦的港湾;燕的呢喃,那是你深情的倾诉,伊人爱的宣言;拂动的柳,那是你热情的双臂,伊人梦的碧帆!
花前月下,流连着青春的身影;亭台楼榭,印证着爱恋的脚步;金色的沙滩,演绎着浪漫的故事;破旧的吉他,浅吟着悠扬的乐音;熙攘的街头,回荡着不羁的歌声;不尽的江水,滚滚东流去,天际边……
风含情,水含笑,俗世里的童话!
帘卷西风,暗香盈袖,伊人黄花。
把蜗居清扫了一遍又一遍,你的气息,却仍在屋子里游荡,有淡淡的脚臭,淡淡的汗味儿,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男人的味道。
把沐浴露涂抹了一层又一层,你的大手,却仍在玉体上游离,一寸寸,一寸寸,毛孔敏感地缩合又放开,微微的颤栗,心头。
烧了日记,撕了信件,删了短信,换了电话,退了QQ,关了博客。
缩进自己的壳里,作茧自缚。静坐,傻睡,发呆,无声,无息。泪已干,心破碎,人不再来。
关了门,也关了窗,风却依然在!
时间是最好的魔法师。在时间的长河里,心的皱褶,熨平。
曾经的爱恋,一如沙滩上的脚印,浪花卷过,再卷过,便没了踪迹,似乎从没来过。
伊人回首,爱已远去,什么都不曾记起。
听着萨顶顶的歌。原生态的野性呼唤,电子乐的节奏冲击,宁静、清淡中传递着巨大的震撼,心灵的震撼。
醍醐灌顶。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的极至呢?
或许就是,自己拥抱自己!
当爱已别离。
临街的屋顶,伊人独立。微风起,裙裾飘,发飞扬。忽地举臂,鹰一样的俯冲,喧嚣,又归于沉寂。
从何处来,又回何处去。
伊人,只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拥抱自己而已!
【二】
夜深沉,月华如水,一缕清辉透过窗户,斜斜地泄进了漆黑的屋子,心中一片光亮。人不寐,思绪若潮,如烟的往事便氤氲着在心头蒸腾。
静默的夜空,没有星辰,点点的灯火,缀在远远的天幕,瑟瑟的秋风,送来若有若无的歌。于阳台的一角,独立,清辉绕臂,微寒,心悲凉,泪沾襟。
春华秋实,却在收获的季节,执着地开始,一场独角戏悄然拉开了帷幕。
避开熙攘的人流,躲在灰溜溜的角落,看你,目光随着你起伏、跳跃,一如透过婆娑树叶的秋阳的舞蹈;摒弃嘈杂的声音,捕捉不起眼的讯息,读你,心潮随着你跌宕、悸动,一如拂过微微金风的澄湖的涟漪;拒绝纷繁的交际,关在孤伶伶的蜗居,想你,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在心头都卷了毛边,不争气的泪珠,犹如源源不绝的地下水,总是汩汩地往外冒,发出寂寞的声响和海水般的咸涩。
偷偷地折了一颗颗幸运星,对着许下星语心愿,却只有天知地知我自知;偷偷地折了一只只千纸鹤,渴求在天比翼双飞,却碰到折断了翅膀的天使;偷偷地写下一篇篇文字,倾诉满腹的心事,却只是打错对象的哑谜;偷偷地关注一次次天气,祈求风和日丽天蓝云清,却还是错过传递的时机。
多情总被无情恼,自古多情空余恨。我的所在,是你的目光永远也温暖不了的地界;我的悲伤,是你的感官永远也体会不了的疼痛;我的深情,是你的心湖永远也包容不了的珍藏。
想思风雨中,燕双人独立。一次次的坚持,换回的却是无边的绝望,人憔悴,凋黄花,心事成茧。想丢弃的东西很多,却又顾虑重重,于是背负的东西就是成百成千倍地增加,一如滴在画上的一滴颜料,不是迅速擦拭,也不是想着改成画里的角色,就只能是逐渐渲染开去,开去,最终无法收拾,只能撕了它。
寂寞想思苦。或许,孤寂的开始,就注定了同样孤寂的落幕。万物皆有理可循,播种的时候只能播种,收获的时候只能收获。却突发奇想,在收获的时候去播种,满以为会颗粒满仓。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根本发不了芽,即使发了芽,也在秋风秋雨里,也在冬雾冬雪里,选择落寞地离去。
于是,关了门,关了窗,收拾行囊,心独自去远行。既然无缘,无份,还不如体面地放弃,保留自己的尊严,追逐真正的梦想。
只是,一如痼疾,时不时地还会隐痛,还会淌血。于是,在萧瑟的季节,在这样一个静静的月夜,又把过去拾起,咀嚼着时光的橄榄,静静地思索,回忆,找寻着心灵的慰藉。
【三】
寒露过后,秋的气味,才水墨般,一点点地渲染开来,阴冷的细雨更是给秋定下了不变的氛围和色调。
都道秋是收获的季节。玉米飘香,稻谷颔首,棉花朵朵白,柑橘树树黄。
到了秋季,人,也该收获点什么的。于是,对于人生,似乎也平增了几多感慨,几多清愁,又有几多悲凉。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一件小事,一句话,一个动作,或是一个场景,到了秋这里,倒往往是多了些涵义的外延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怎一个情字了得。
昏黄的灯光,狭小的病房,各种管子或插在他的血管里,或凑在他的鼻孔前,或捆在他的胳膊上,或连在他的胸脯前,各种监护仪的报警声充斥其间,空气里弥漫的,倒是时浓时淡的血腥,和死亡逼近的气息。
他,极度疲倦和虚弱。刚刚吐了一千毫升血,殷红殷红的,黏黏的,暖暖的,其间的血块颤悠悠的,不时地还汩汩地冒着泡。人一下子轻了,飘了起来,真的,轻飘飘的,感觉不是自个儿的躯体,又有些乏味,倦困。那硬梆梆的病床此时倒是极其温暖的,就像妈妈的怀抱。
妈妈,儿子真的好想好想睡一觉,好想好想您充满奶香的怀抱!可是,妈妈,儿子不能就此闭上眼睛,儿子恨哪!
阴冷的走廊里,密密麻麻的人群,那是他的姐姐们和乱七八糟的亲人。肢体语言都极其夸张,生冷的话语砸向斑驳的墙面,又被弹了回来,折进病房,碎了一地。破碎的声音便敲打着他的耳朵,同样碎掉的,他的心,滚烫,却又凉透。
妈妈啊,您怎么不回来看一眼,看看您的那些个女儿,把儿子逼到了什么样的绝境!妈妈,记得您在走之前叮嘱姐姐们——大女,二女,房子是留给弟弟的,你们要好好照看弟弟!可是,您却没有留下她们口口要的能够拿出来具有法律效应的遗嘱。您的那些个女儿,说要把您的儿子告上法庭,要求分得房产,只因为那处房产马上要被开发会有补偿款。而她们,担心她们的亲弟弟这口气过不来,正在外面吼着要把他拖去律师那里公证签字呢!
妈妈啊,她们,可是您的亲女儿,我的一母同胞!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她迈着细碎的步子,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捧着保温桶,而桶里盛着的,却是热气腾腾的老母鸡汤。那是她精心准备了几个小时,给身患绝症的丈夫送的。
阴冷的病房里,他骨瘦如柴,身上还挂着引流袋和输液瓶,却和一个妖冶的女子,肩并肩头靠头地偎在床头,亲热地说着笑话儿。
她立在房外,借故支开了女儿,无声的泪由光洁的面颊滑落,那丝涌自体内的温暖,在瑟瑟秋风里,兀自无影无踪了,没留下一丝声响。
哟,瞧,一只不下蛋的母鸡。恶毒的话语,从艳红的嘴唇溜了出来。
如离弦的箭,撕扯,扭打,一片混乱。保温桶在地上打旋儿,满屋子都是鸡汤的醇香。
他骑在她的身上,红嘴唇拉扯着她的发,她的衫,更多的恶毒话语从红嘴唇里冒出来,比来苏的气味还要刺鼻。
门外,一声尖叫,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飘向了秋日的远方。那可是她从别人的血盆里抱过来的命根。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日夫妻百日恩。
垂暮之人,又何必如此薄情寡义?!
铅灰的天空下,没有飞鸟的痕迹,只有人间的悲情在不断上演。亲眼目睹了他的、她的、他们的故事,一时间,对于亲情,对于爱情,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
倒一个薄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