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征文《他 (她 它)》第5篇】“螳螂爸爸”

《文艺众家》第二期同题征文《他 (她  它)》征稿启事:

时间:2016年9月29日至10月28日。内容:可写人,可写物,爱情、亲情、友情皆可。形式:诗歌 散文 小说 书法 绘画 摄影。欢迎各位老师积极参与,踊跃赐稿!发表在平台的作品,除了打赏的百分之60稿费外还将收到小红包。家中的学童也可以参与进来,我们有一个“文艺小星星”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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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爸爸”

作者:钱庆国

  

   

十岁之前在农村生活,经常在树林、庄稼地、杂草棵子里面见到螳螂。有时候捉一只螳螂,玩一会儿后再放生到树上,是经常的事了。后来到城里生活,基本上就很少能见到螳螂了。

我的孩子十岁那年,小学组织学生报名参加“小园艺师实践活动”,活动内容是养小动物或者植物,然后写养殖报告。

对于让孩子接触自然,我是十分支持的,但是建议孩子报名养植物,因为植物毕竟只需要浇水、施肥,养好了可以在家当盆景。而动物比较难养,每天除喂食喂水,生了病还要去动物医院,养死了会让人感到很内疚。

估计这叮嘱孩子根本没有往心里去,拿走十元钱的活动费就上学去了。

那天放学后,孩子带回一个水杯大小的方盒子。我一看,是个透明硬塑料材质的盒子。孩子很认真地告诉我们(我和孩子妈),这是螳螂饲养器。前面一个大的舱,是螳螂生活区,盒子内衬丝网,两边有投喂口,下面有清洁口。所谓投喂口、清洁口,就是可以打开的圆盖子。后面是两个小舱,左面小舱是果蝇发生器,里面有人工的腐殖质材料,内放果蝇虫卵,不断孵化出果蝇来。果蝇发生器与螳螂生活区之间塑料壁上有一个小圆口,只有丝网相隔,可以保证果蝇钻进螳螂生活区,给螳螂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右面小舱里面放的是海绵,小园艺师只要负责打开上面的小盖子,倒水进去,保证海绵湿润就行。海绵湿润,就使得果蝇发生器的人工腐殖质材料保持湿润,就保证果蝇不断繁殖,螳螂就饿不死。

想得很周到!虽说孩子领回一个活物,与我嘱咐的不太一样,但是看人家活动组织者想得这么周到,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我问螳螂给了没有?孩子指指螳螂生活区,说在里面呢。我仔细看看,确实发现里面有几个活着的东西,因为丝网隔着,只看见是几个小黑点。孩子告诉我,那就是小螳螂和几只果蝇。看着果蝇和螳螂都比较小,分不出谁是谁来,我也就没再仔细看,让小园艺师把盒子放在阴凉的地方,注意观察,注意记录。

半个月后,孩子妈让我给小螳螂找点吃的。

我很吃惊,不是有果蝇发生器吗?

孩子妈告诉我,估计哪里出了问题,果蝇发生器没有如预想的那样,源源不断地生出果蝇来,而是不但没有果蝇出现,连果蝇蛆都没有看见。

我看螳螂养殖器里面,一只威风凛凛的小螳螂有绿豆那么大了。它一副土灰色的颜色,三角形的头,一对大刀折起来收在胸前,腹部翘得有些夸张,使整个瘦长的小身子呈S形的模样。

原来的几只果蝇,早就不见踪影了。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小螳螂四下踅摸,一看就知道是找吃的。

我的娘哎,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叫着,在想怎么能解决这个问题。果蝇倒是见过,有时候吃过香蕉以后,香蕉片放在垃圾篓里没有及时倒走,过几天里面就会生出会飞的小飞虫,据说那就是果蝇。

忘记说了,果蝇发生器出问题的时候是十月下旬,香蕉上市的时候。以往自由市场的垃圾堆里,香蕉皮乱放,经常是果蝇乱飞。但是等我到了以往记忆果蝇乱飞的市场,才发现因为市容整改,所有市场不是被撤销,就是卫生改善,根本没有了果蝇的踪影。

想在市场上找一些果蝇放进发生器的想法破产了。

好在小螳螂似乎很耐饿,今天没吃东西也没见精神萎靡,而是还是威风凛凛地不住巡视自己的领地。好像好长了一些,有黄豆大了,北上有一个大眼珠子样的花斑。孩子告诉我,它的学名叫眼斑螳螂。

查了查百度,知道眼斑螳螂生活在南方,南方食物比较多,而眼下北方初冬的节气,树上根本没有什么活物了,要是放生的话,其实就是杀了它。所以,我放弃了把它放生的想法。

问小园艺师怎么办?小园艺师一脸茫然。

再查百度,看看螳螂吃什么,一查才知道,养螳螂还是许多玩主的诸多养宠物的嗜好之一,尤其是眼斑螳螂。他们主要是给螳螂喂面包虫。

面包倒是吃过,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是面包虫。我再查百度,知道一般花鸟鱼虫市场都有卖面包虫的。

过去知道,离我们最近的花鸟鱼虫市场在官园一带,但是后来被清理走了,找人打听才知道官园花鸟鱼虫市场搬到紫竹桥东北角地下市场里。我坐车到了那里,在市场门口第一家就找到了面包虫。原来以为面包虫就是像苹果里面的小肉虫一样,真正看见才知道原来这虫子有两厘米长,只因为长得像面包才叫面包虫。这可比我们家小螳螂大好几倍呢。不过既然来了,我只好花了一块钱买了三四十只用塑料袋带回去。

拿了三只“食物”面包虫放进螳螂生活区,小螳螂似乎很兴奋,但是面对比自己大三四倍的庞然大物,它也无可奈何。结果,我不但没有带回适合小螳螂吃的食物,还增加了一项工作——养面包虫。好在面包虫比较老实,放在一个塑料餐盒里,有剩余面包等残渣放进去,就满足它们生活的要求了。

还是没能解决实际问题。

时间已经到十一月了,看小螳螂与“食物”在一起生活但是就是吃不上嘴,真让人着急。每周末我们一家都要到孩子爷爷奶奶家去,那年冬天气温比往年高,按老习惯孩子爷爷奶奶储存了许多米面,经常会生米虫,米虫会孵化成蛹在孵化成蛾子。屋子里面有时会有蛾子飞舞。

带着对小螳螂的关心,到孩子爷爷奶奶家,一只飞的蛾子引起我的注意。小螳螂只吃活食,这蛾子不知道它是不是喜欢?于是,我找了一只空矿泉水瓶子,从南屋追到北屋,终于把蛾子完好无缺活生生地“请”进去了。

回到自己家,打开螳螂养殖器的侧孔盖子,打开空矿泉水瓶子盖子,拍打着瓶子,把蛾子哄进养殖器,盖上养殖器盖子。

蛾子进了养殖器,还在丝网上爬来爬去、飞来飞去,不知道危险将至。小螳螂兴奋地迈开六条细腿,飞快地上下追赶,很快就轮开两把大刀,控制住了无辜的蛾子。在我们惊讶的视线下,不到一分钟,蛾子就只剩下一对翅膀了。

说起来有些残忍,不过小螳螂总算是一个多星期后,吃了一顿饱饭。它高兴地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时而走走,时而休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在那个冬天,每到周末,到孩子爷爷奶奶家后,我总是眼睛盯着各处,希望找到蛾子的踪迹。要说小螳螂运气真好,每周我都能找到一只或者两只蛾子,而且,我捕蛾子的技巧也提高了,用矿泉水瓶子,能够很准确地套准蛾子落的轨迹,把蛾子完好无损地装进瓶子。

一个冬天过去了,一个春天也过去了。小螳螂吃了几个月的蛾子,间或中间能有米虫换换口味。它蜕了几次皮,从原来的的像知了一样平滑外壳,蜕成有一套大小翅膀的模样,翅膀上的眼斑更明显了。这期间,小园艺师写了一篇观察日记,记述小螳螂的形态、动作、习性,结果还获得了一个三等奖。于是,小园艺师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就不再管自己拿回家的小螳螂了,所有一切由我这个老爸去处理吧。

惊蛰过后,那些小虫子什么的开始多起来。曾想等草木茂盛的时候就把小螳螂放生,但是,与眼斑螳螂的原生地南方雨林不同,北方没有大片的阔叶林,而是即便植被茂密的地方,树木的枝叶也比较稀疏,小螳螂在这种地方不但很难捕食,而且目标太明显,很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就被麻雀、燕子吃掉。所以,没办法放生。只能是继续由我来为它“捕食”。

春暖花开以后,蛾子很少了,但是其他虫子就比较多了。而且作为养小螳螂的副产品,那几十条面包虫都孵化成了成虫,就是一种长黑翅膀的甲虫,我把它们统统放生了。我把能捉到的所有小虫,都放到螳螂养殖器里跟小螳螂“比武”,结果所有的“对手”都不是小螳螂的个儿,下场就是成为小螳螂的盘中餐。

到夏天的时候,我的“捕猎”水平极大地提高,而且我还喜欢两手呈勾手状,就像螳螂的两把大刀。螳螂的复眼看运动的目标很灵敏,我的眼睛那个时候也对于运动目标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洞察力。每当身旁有飞虫掠过,我的头飞快地转向目标,像闪电一样。为完整地获得猎物,我把一个空矿泉水瓶子玩得像金箍棒一样灵。甚至贼精贼精的蚊子、苍蝇,我都能在它们的大复眼察觉不到地慢慢移动,一下子把它们套进我的硬币大小的瓶子口。

孩子妈说我简直就像一个大螳螂,捉虫子又稳又准又狠,给我一个封号:“螳螂爸爸”。

在我精心喂养下,小螳螂长到两厘米多长,是个成虫了。它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杀手,而且是一个饕餮,胃口大的难以想象。一次,我捉到一只比小螳螂体积还大的肉虫,放进养殖器,想看小螳螂举足无措的样子,结果是,一分钟后,那只体积比小螳螂大的虫子,被小螳螂吞噬得连渣都没有剩下。真不知道小螳螂的肚子是怎么长的?

以往,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但是,自从给小螳螂当“爸爸”,我仿佛螳螂附体一般,“杀戮心”(仅仅对昆虫而言)大盛。我只能按着佛家的解释宽慰自己,这些“食物”,都是与小螳螂前世有孽缘,今生来相还,我只不过是个“桥梁”而已。有时候,有昆虫甚至落到我胳臂上等我活捉,由不得我不相信这是巧合。一次,从某处经过,车停了一下,开了几秒钟的门,就在这瞬间,一只蝗虫从门外飞进来,落在我头上……

这都是命运啊!

一个食物丰饶的夏天就要过去了,我在思考,小螳螂一辈子都待在笼子里是不公平的,它应该有自由自在的生活空间,有朋友、有人生伴侣。我计划找一找谁到南方出差,请他把小螳螂带到南方去放生。因为我不知道小螳螂的寿命是多少年,不愿意看着小螳螂死在我的视线里。而希望它在自己的原生地生活、成家、死亡。

到孩子放暑假前,不知怎么总是有一种预感:小螳螂就要离我而去了。

放假前一天,我把螳螂养殖器带到孩子爷爷奶奶家,放在第一只蛾子被捉的地方。因为第二天孩子放假后,一个假期都要待在这里,我不能让小螳螂再有挨饿的时候。

到了那楼下,正好看到一只蟋蟀往楼里爬,似乎是要住到楼里去。不由分说,我把蟋蟀“请”进螳螂养殖器里。

第二天早晨,看小螳螂在盒子了缓慢移动,蟋蟀早就只剩下两条长腿了。

我告别小螳螂,到孩子学校参加学年结业式。到中午时孩子被妈妈开车接走了,我骑车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突然,我看到在车水马龙的一条大马路中央,一只绿色的大螳螂拖着大大的肚子,不知怎么飞到了那里。我紧忙下车,趁车流间隙,把螳螂救出路中央。这是一只北方普通的螳螂,而且是马上就要产卵了。

我把它轻轻地放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看着它爬上去。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我的小螳螂来世变成一只这样的普通的生活在北方的螳螂多好!

我感到心有些乱,晚上急忙赶到孩子爷爷奶奶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小螳螂。天呐,在养殖器里,小螳螂竟然不见了。我不相信自己眼睛,再次仔细看,才发现确实小螳螂不见了,在养殖器里有一些小黑点,那竟然是蚂蚁。

按说,那楼里不应该有蚂蚁的;按说,小螳螂是不惧怕蚂蚁的……但是现实是,小螳螂,吃过无数昆虫的小螳螂,竟然命丧蚂蚁之口。这难道是小螳螂的宿命吗?

我永远怀念我的小螳螂,永远记住当“螳螂爸爸”的日子!我不是转世说的信奉者,但我真心希望小螳螂已经托生成一只北方普通的螳螂,再见到的螳螂,那就是它……

【作家档案】

钱庆国


钱庆国,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解放军出版社主任编辑。著有长篇小说《高阳大帝》,长篇纪实文学《徐东阻击战》、《光辉历程——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征战纪实》(与人合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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