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

春节刚过，春天的感觉就有了，风吹在脸上不再寒冷，空气湿润，草木抽芽。

女儿前天从学校回来，背杜甫的《春夜喜雨》，晚上刚好下了雨，路灯照着地面湿亮光滑。第二天早上，我告诉女儿：“晓看红湿处，你今天上学路上看看什么花开了。“ 昨天一天的杨柳风杏花雨，下午再看，楼下门前的山茶还盛开，一团团红色，但是茶树下已经落了一层花瓣，恰似过节时的鞭炮碎屑。

今早去湖边跑步，刚到林子边，就听到鸟雀噪鸣。风送春来，大概鸟儿是最早知道的。林子里似乎是鸟的集会，高高低低，长长短短，悠缓骤急，各种鸟鸣声在空中汇合。其中的布谷布谷的声音常年都有。一种新的鸟声，像敲击木琴的咚咚声，非常清脆。循着声音去找，看到一只头顶一簇白毛的鸟立在湖边柳树稍上，迎着风张嘴在唱，过了一会儿另一只鸟飞了过来，两只鸟一唱一和，唱了半天，双双飞到夹竹桃那边去了。

湖水不是冬天那种冷蓝色，而是带了一点点碧色，岸边水浅，看到赭褐的石头间，水草已经生长。早晨有点雾，湖上烟水茫茫，没有浪的水面处一带银灰。盘腿坐在湖边木梯上，湖水就在脚下，细浪如绫，微微起伏。凝神注视湖水久了，会有错觉，仿佛湖水静止，而人在舟上。舟行于水，恒久缓慢，人宛若在水中央。春水碧于天，昼船听风眠。春江水暖，今春始于此刻。

湖岸上的水杉是迟钝的植物，满身去年冬天的暗红色针叶，似乎还在等谁发信号再发新芽。玉兰花是最聪明的，两个月前就冒了花骨朵，但是花苞都躲在厚实的毛绒包里。今天，向阳山坡上的白玉兰都开放了，伸手捏捏开花后绽开的绒包，原来有好几层，而且绒毛密集厚实，非常温暖。

绕过白玉兰，到水塘边。那里向阳处的梅花已经开到最后了，白色花瓣上点点伤心的红色，不过在松树下，还有一些梅花刚刚开。太阳升高了，银亮的圆影子落在水里，水塘里一只瘌蛤蟆在轻轻划水。

沿着台阶走上山坡，阶边的腊梅已经完全开败，只剩花托了。腊梅是冬天的花，去年苏州下大雪的时候，是腊梅开的最好的时候。白雪压着玉黄的花瓣，香气飘满园林。

走回停车场，湖水在脚下的木板拍打岸泥和木桩，不急不慢的阵响。一群扎着红头巾的清扫阿姨围坐着，闲聊。年前看到他们拿着绑在长杆上的镰刀修剪香樟过低的树枝。今天樟树的黑果子落了满地， 不用再修剪了。几棵合欢花树挂着一条条果实，站在飘渺的湖水边。

远处的芦苇还未发芽，等到芦花飞尽，芦叶青翠的时候，也是桃花开海棠红的时候了，再过一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