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我开了中国第一家“性用品”店，被骂下流、疯子，却获得世界赞誉

新冠疫情令全球失落了近一年的时间，各方面经济都受到一定影响，可唯有一个行业的发展却是“迎难而上”。

据电商平台统计，2020年1到 6月份，中国情趣用品需求同比增长约30%，这数字相当于人均买了44只安全套和2盒避孕药！

并且，今年我国的整个情趣用品行业市场规模预估将突破1300亿元。

从谈“性”色变到发展成为一家逾千亿的情趣产业，如今的光景放在二十几年前的中国，近乎难以想象。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1993年的时候，邓小平南巡讲话刚刚过去一年，有人壮着胆子，借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北京开了「中国第一家性用品商品」。

没成想这家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店，却在当时掀起了舆论上的轩然大波。

而「套爷」文经风的故事，不期然就被载入了浩浩荡荡的思想解放历史之中，至今听起来都颇有些传奇的意味......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禁果1993

文经风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早些时候在国家事业单位邮政局工作，实打实的铁饭碗。早上八点上班，看看报纸喝喝茶，就是等着下班。

但八九十年代的中国，经济大潮风起云涌，改革思潮席卷大地，新思想悄然萌芽，市场更是一片空白，随地折腾。

文经文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稳定生活，先是辞掉公职在南德集团工作，后因与公司发展观念不合，下海闯荡，正式开始了屡试屡败、屡败屡试的创业生活......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那时候的文经风满脑子剑走偏锋、稀奇古怪的新奇想法，什么左撇子专卖店、减肥专卖店、婚庆公司、跳蚤市场......  一口气全都折腾了个遍。

结果这些创业项目全都以失败告终。

1991年的春天，文经风去红楼电影院看了一部法国电影，影片画面中，男主身后的玻璃窗上写了一个 「Sex Shop」的字样，他内心一震。

「性」，难道也可以变成一件商品，成为一门生意吗？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文经风琢磨了好几天，他想到，当时避孕套都是单位里下发的，没有说去商店里卖的。那么，那些不在政府机关或是单位部门工作的人呢？他们又该从哪里获取到避孕套的资源？

文经风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要赶紧把这件事落实下来。

但在当时，这样的商店概念几乎闻所未闻，所经历的阻力之大，令人意想不到。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跑遍了整个北京城，没人敢把房子租给文经风。一是大部分人根本听不懂“性商店”是什么意思，二是听懂了也决计不会把房子租去做这点“伤风败俗”的生意。

最后通过一个医生朋友，文经风辗转联系上了人民医院的院长，对方终于听懂了什么是「性商店」，并力排众议，将医院靠街道的几间房租给了文经风。

1993年3月的一场大雪后，一家名为“亚当夏娃”的性用品商店在北京的赵登禹路上正式开业。

图片来源自网络

但在那个年代，「性」还是公共话题的“禁区”，能否通过政府的批准堂而皇之开店售卖，谁都说不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亚当夏娃迎来了开张。但预想中的「狂风骤雨」没有出现，有的只有无人问津的「凄风冷雨」。

这样一家店，有人敢开，没人敢进。

在正式营业的前半个月里，偌大的店铺冷冷清清，根本没有人光顾。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一直等到第16天的时候，文经风才等来了第一位客人，一个买了一盒避孕套扭头就走的小伙子。

那天，店里的营业额从0变成了9.8。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店刚开起来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在店面的橱窗上贴大字报，上面写着“大流氓”、“大淫棍”，认为这样的店铺是变态恶心、道德败坏的存在。

文经风看见了也只是收拾一下，照常开店营业，一点也不影响心情。他觉着，这大概是一些人变相发泄“性饥渴”的表现吧。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引发舆论高潮

文经风天天守着店铺，但生意总不见好，渐渐入不敷出。他决定主动出击，联系各大媒体宣传公关。

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但大部分的反馈都是兴致缺缺，只有《北京青年报》派了个实习记者过来。就这样等了好几天，满怀期待的文经风花了好半天时间，终于在北青报第16版的夹缝中找到了一块火柴盒大小的报道。

「第一家性用品商店」。

文经风觉得有点头疼，难道这一次又要失败了吗？

北京青年报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北青报的报道竟然吸引了国外媒体的到访：法新社、西班牙埃菲社、德国电视台、泰晤士报、纽约时报、CNN 纷至沓来，争相报道，有时文经风需要在摄像机前连续坐上十几个小时。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在外媒眼中，这不仅是一位商人的大胆创业，更是中国改革开放进程的一种标志。

香港《南华早报》记者在报道中这样写道：这是打破禁区之举。至少证明，性，作为一种科学，在中国已渐渐被人们正视。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一时间，游客蜂拥而至。小店早上九点开门，但八点半外面就站得满满当当，保安站在外面维持秩序，里面出来一个，外面才能放进去一个。

其实来的也不全然是顾客，有很多只是好奇看热闹的，以及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为开店取经的，商店展柜的玻璃窗和门都被挤碎好几块，热闹的小店成为北京城内的一道奇观。

图片来源自网络

而更多的人由此思考到更多的社会问题。

“当今90%的离婚率，夫妻生活不和谐占主要一部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谁不想上这儿来，你看上这儿来的有几个女的？一个女的都没有。”

直到今天，这个问题似乎依旧没有答案。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有一天，文经风去到店里的时候，看到橱窗上贴着一张红色的纸，上面写着：“你们的勇敢将被写入史册”。

他笑笑没说话。

谈“性”色变

有了媒体的助攻，文经风的店铺生意日益红火，但他也从中窥见了更多的问题。

有一天，有顾客突然冲进店里，要找文经风算账，表示自己用了避孕套，怎么还能怀孕了呢？

文经风细细询问才知道，对方根本不会使用避孕套。他去医院请教医生的时候，医生把避孕套套在大拇指上给他示意，结果他理解成把避孕套套在大拇指上就能避孕了。

文经风无言以对。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还有蹒跚的老者在店里转悠了三天，然后拿出一个黄色的书袋子和一摞厚厚的书稿，激动地和文经风说：“哎呀，我终于看见了，终于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中国开始有自己的这个性商店了。”

老者原是一位名牌大学的学生，那摞书稿是他的毕业论文。当时他在论文中提到中国应该有性用品出现，来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

但因为这篇论文，老者被视为异类。他的先进思想不容于世，被学校开除。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被定为“流氓罪”入狱改造。

他曾受尽屈辱，被拔光头发、打掉牙齿，被迫承认自己是流氓，但内心里却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他坚信，自己没有错，而这家小小的店铺正给了自己一个迟到的证明。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小小的成人用品商店，在不知不觉之中承担了更多的功能，聆听了更多的故事。

和顾客接触多了之后，他们越来越多地向文经文和店员们分享自己的故事，从情感到婚姻，由「性」触发的问题实际上与每个家庭紧密相关。

于是，文经文和店员们组织筹办了一个咨询热线：“五条电话分机线，经常让我们全部都占满，问各种问题，就像等于一个火山沉寂了很久，你不小心把它给打开了以后，像这宗岩浆都迸发出来以后，让你始料所不及。”

图片来源自纪录片《冷暖人生·禁果1993》

自文经风开蒙后的10年间，中国性用品行业都沐浴在绝无仅有的黄金时代。

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人们的性观念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化，性用品产业已逐步发展成为一个规模不小的产业，如同普通商店一般出现在大街小巷之中。这种形态的转变，折射出人们性观念的进步和性意识的提高。

文经风在采访的时候说，如果能在店里架起一个摄像机，那么这些年店铺的来访者在展柜前的表情变化，将会是一部极为有趣的纪录片：“那可真是一个大舞台，所有的顾客都成为了最真实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