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的鞋,不见了

那双总是布满疲倦的手不见了,也带走了柜子里的鞋。

东京路胡樱街128号的小阁楼里,进门的左手边放着一个白色的鞋柜,空地一无所有,静地满是灰尘。

四年前,布朗先生就带着他的新婚妻子住进了这里。

他是个老练的汽车销售员,尽管只有三十岁。此后的日子里,他总是在早晨八点踩着脚踏车按时出门,他面颊清癯,褪色的卡其色上衣与锃亮的皮鞋也显得完全不搭,在墙垣边摇下铃铛,转个弯就即瞬消失在大街的人流之中了。夜晚,霓虹灯亮了一拨又一拨后,他才回来,有时还是醉醺醺的。

他的妻子,人们亲切地叫她布朗夫人,婚后一年,在街面的楼下开了家咖啡店。可能是顾客不太熟络的缘故,店里人不是很多,较为安静。因此她总能抽出时间来打理那些将要开放的花儿,有洋桔梗,有玫瑰,种类很多。每天傍晚,她却总是急匆匆地赶回阁楼里,她得在丈夫回来的前一个小时回到家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后来才知道她真的不多言,总是羞怯怯的。

两人都很忙碌,但小阁楼里深夜依旧露出着灯光,那是她在为他拾掇着那双鞋,为了使他体面和舒适,她认真地擦拭,认真地晾干,费了不少心思。他认为这是全天下最合脚的鞋,每次都能给他足够的动力。

回家的布朗只想躺在床上,夫妻间话变得越来越少。布朗不问,她便不答;她偶尔询问,布朗也佯装没听到。不外出的时候,布朗也从未想起打理那双鞋,即使是她不在的时间里,他也习惯了让时空落满灰尘。他等待着她回来,渐渐地多了几分诘责。

她时常独自走到门外去,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时而看看地上的蚂蚁,时而看看川流的街市,茫然无措。

过去的四十八个月里,她全心地呵护着那双鞋。那是她与布朗结婚的纪念,还在乡村里的时候她俩就相爱了,然后一起住进了阁楼。

一天,她决定离开这里,回到乡村去,顺便带走那一双又是锃亮的鞋。

哦,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珍妮。这是满脸胡茬的布朗告诉我的,可笑的是原先我们没有太多的交集,住在街对面的我只是偶尔到珍妮的咖啡店里喝一杯普通的咖啡,我在停业的咖啡店门口徘徊时,遇见了眼带泪光的布朗。

奇怪的是,此刻,那些美丽的花一朵都没有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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