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马洪线边缘的僜人部落,无人接班的首领,家里有条北京路
“留下来吧,我给你地,给你房子,然后帮你选一个全村最漂亮的女孩做老婆,你就天天陪我喝酒……”听到这句话时我口里的鸡爪谷酒差点喷出来。说这句话的人并非是在和我开玩笑,因为他是僜人部落最后的首领。


在中国西藏东南边陲,察隅县上察隅和下察隅镇,世代生活着一支罕为人知的神秘特殊部落——僜人。僜人,俗称“僜巴人”,分布于中国和印度交界地区,也就是喜马拉雅山脉以东、横断山脉西部平均海拔2200米左右的林区。实际上西藏的僜人约有5万人,由于“麦克马洪线”,印度占领了藏南(包括门隅、珞隅和察隅在内)9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将世世代代居住在此的僜人一分为二。造成生活在西藏控制范围的仅有1632人,其余绝大多数生活在藏南印控区,这也使得僜人成为了西藏地区人口最少的民族族群。

察隅边界线总长588.64公里,其中中印边界401公里,中缅边界187.64公里。1962年著名的中印自卫反击战瓦弄战役就发生在这里。我探访的下察隅正是中国、缅甸、印度三国交界的“金三角”之地。让我留下来的僜人首领阿洛松家住下察隅镇沙琼村,他身高在1.6米左右,习惯于盘着长长的白帕、跨上50、60厘米长的砍刀、披挂长串银饰,威风地站在村寨前迎接来访的客人。52岁时他作为“世袭制”的直接受益者,被他的首领父亲推上了部落首领的宝座。虽然他的子女达13个之多,但两个儿子分别在北京和天津上学后在外工作不再接任,因此阿洛松成为僜人最后的世袭首领。

上世纪80年代,作为僜人代表的阿洛松曾腰挂长刀坐着飞机去北京开会,也是唯一被批准带刀进入人民大会堂的人,这在全国绝无仅有。阿洛松住在庄园似的庭院里,院落里种着果木和芭蕉,以鹅卵石铺道,因其见多识广,美其名曰“北京路”。阿洛松家的正厅迎面挂着毛主席画像,在当地,所有的“僜人”都把毛主席奉若神明。他家最为壮观的就是那堵“牛头墙”,墙上挂着36个牛头骨和一个熊头骨,那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阿洛松家还建有一个浓缩的民俗馆,展示僜人一夫多妻生活场景。他很坦然地说:“我以前有9个老婆,后来其他8个都被我和平解放了!只留下1个和我共同生活。”

阿洛松所在的僜人是一个未进行民族识别的族群,2005年我国发放的“第二代居民身份证”中,僜人的民族选项一栏填写的是“其他”。僜人一部分人自称“达让”,一部分人自称“格曼”。1954年,国家在进行民族识别时,关于族称问题曾征求过当地僜人代表人士的意见,他们说自己是“登”。后来由于是族群称,改“登”为“僜”,统称“僜人。”僜人历史上世代居住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原始丛林中,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传说他们只带一把刀和五根绳子就能在山里呆上半年,赤着脚就能够上雪山。最早的一批僜人于1963年被政府迁居到下察隅镇附近的村庄,那时的阿洛松还是一个孩子。之后,国家断续不遗余力地将散居在山林的僜人迁居到上、下察隅一带集中居住。如今,家家户户住在绿树掩映、独具僜巴特色的木楼里安居乐业,僜人独特的民俗风情也渐渐被愈来愈多的人知晓。

僜人无历史和文字记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族群历史,不知道从何处迁徙而来。2009年,复旦大学现代人类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与西藏民族学院合作,揭秘僜人族属归宿。专家们采用了目前最常用的常染色体上15个微卫星重复序列位点对100多位僜人进行分型,然后与其周围的珞巴、安多藏、卫藏、康藏、夏尔巴人等12个群体进行对比。结果表明,僜人也出自源自氐羌的汉藏群体,很可能就是直接源出珞巴,之后经历了长时间隔离,遗传结构基本没变,而珞巴则与周围群体不断进行基因交流、慢慢改变着最初的基因结构。

历史上,“僜人”的婚姻主要是父权制下的一夫一妻制,也有相当数量的一夫多妻家庭。形成一夫多妻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家庭富裕,为了显示财富和名望,扩大自家的实力,买两三个或更多的妻子;另一种是丈夫死后,通行同姓转房,即转嫁给丈夫的兄弟或侄儿,甚至也可以转嫁给丈夫其他妻子的儿子,但不准转嫁给叔、伯长辈,僜人同姓之间是禁止通婚的。一夫多妻制的僜人家庭,妻子的住室是在丈夫盖的长房内各占一、二间,自立灶塘,分别种植、饲养丈夫分给的土地和家畜,各自收获和保管,自成一个经济单位。丈夫决定在哪个妻子处住宿,就将他所背的熊皮袋挂在她的房门口,妻子要以宾客相待。

僜人居住的察隅,常常是每一个夜晚都有细雨敲打着木楼顶,淅淅沥沥的,但翌日清晨,则雨过天晴,朝霞从雪山上升起来,映照着僜人的村落,满眼苍翠如洗,山间云蒸霞蔚,有如仙境。墨绿色的原始森林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宛如一幅幅美丽的山水画。据《察隅县志》记载:上、下察隅镇森林资源丰富,植被类型复杂,全镇森林覆盖率分别达70%和75%以上。僜人在历史上就有保护森林和野生动物的传统,虽然跨入现代社会,但传统一直没有丢。阿洛松说:“我们遵从古训,从不砍红豆杉等珍稀树木,即使是掉在地上的红豆杉树枝,也要埋起来。长期以来,人们从不猎杀受保护的野生动物。”

阿洛松今年80多岁,但壮健得完全不像他的岁数,因年老而浑浊的眼眸时时闪出犀利的精光。既然家中无人接班,他就在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中寻找首领接班人,并用自己的行动教育年轻的僜人如何做好首领:村里修建公路,他捐了8万多元人民币,支付了建设所急需的项目资金;为了改造全村人的居住条件,他到上级部门争取到近200万元人民币的改造资金,让全村搬进了新居;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他号召村民发展家庭旅馆,让整个沙琼村建成一个独具特色的僜人民俗旅游点。现在,他刻意带着年轻僜人在身边工作,默默观察,并悉心指导他们。在阿洛松的设想中,还准备把僜人特有的服饰和手工饰品推向市场,这将要靠新一代首领来实现。

虽然我没有听从阿洛松建议,但在他家,我还是品尝到了特有的香喷喷的手抓饭。僜人在宰鸡褪毛的时候不是用开水烫,而是先用手拔,再用火燎,这显然是一种原始方法的沿用。经过这种处理方法烹制出来的鸡块香味奇特,使抓饭带有一种返朴归真的野炊风味。察隅产的大米做成的米饭,佐以鸡肉、香葱、当地调料等,香气逼人。喝的是僜人自酿的鸡爪谷酒,伴以优美的僜人歌舞,现场气氛立即热闹起来。


【作者】王成,中国走遍56民族及吃遍56民族总策划总领队,中国探险家俱乐部人文领域特别顾问。媒体撰稿人,乐途旅游网超级灵感旅行家。工农商学兵貌似占全,能朝九晚五,也有诗和远方。惟愿我们在行走中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本文所有权归作者所有,转载请署名,未经许可请勿用于商业用途。如有其他需求请与作者联系。(微信:1861263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