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不孕妇女在国外寻求卵子捐赠面临的风险和危害

作者: 皇文进 (副教授) 和 童国庆 (教授)

目前，晚婚晚孕的趋势日益明显，中国女性不孕发生率呈上升趋势。使得捐赠卵子用于辅助生殖治疗的需求不断增加。然而，在中国，捐赠卵子的商业交易是严格禁止的。根据2006年颁布的相关法律《卫科教发 [2006] 44号》，捐赠的卵子只能从接受辅助生殖治疗的患者中获取，明确禁止向非患者索要卵子捐赠。此外，从患者身上取回20个以上成熟的卵子中得至少保留15个卵子供患者自己使用，其余卵子才能捐赠。

如此严格的有关卵子捐赠的中国法律，导致捐赠卵子持续短缺，当地患者等待名单很长。此外，中国女性在年轻时禁止冷冻卵子。在中国其他地方，如香港、澳门和台湾，也很难找到卵子捐赠者。香港和澳门禁止捐赠卵子的商业交易。在台湾，卵子捐赠者可以领取付款，但她们捐赠的卵子只能生一个婴儿。之后，她们不再被允许捐赠。因此许多年长和不孕的中国妇女别无选择，只能求助于海外卵子捐赠来怀上孩子。事实上，许多华侨人口众多的国家，如美国和马来西亚，都允许进行捐赠卵子的商业交易。虽然泰国也有大量的华侨人口，但禁止卵子捐赠商业化。因此，泰国华侨捐赠者经常前往柬埔寨和老挝的辅助生殖诊所进行卵子捐赠。这些国家是寻求捐赠卵子的中国不孕妇女的热门目的地。

然而，由于有些国家对生育治疗的监管松懈，中国患者可能面临各种营销花招和有关卵子捐赠技术的误导性信息。因此，当中国患者出国接受卵子捐赠时，必须强调他们应该注意和当心什么。

中国患者应特别警惕，不要被骗对体外受精胚胎进行不必要的基因检测，如胚胎植入前遗传学筛查（PGS / PGT-A）。这项技术非常昂贵，经常使医疗费用总额增加50%。许多外国辅助生殖诊所经常利用不孕患者对卵子捐赠者携带的未知遗传性疾病的恐惧，向接受卵子捐赠的患者兜售对其胚胎进行基因测试（PGS / PGT-A）。他们往往隐瞒患者，类似的基因测试可通过卵子捐赠者的血液或口腔拭子获取样本，比胚胎的基因测试便宜得多。血液或口腔拭子样本中含有成百上千个细胞，从中可以提取大量的遗传物质（DNA）。相比之下，从胚胎中只能提取出少量的DNA。因此，与PGS (胚胎的基因测试) 相比，对卵子捐献者的血液样本进行基因测试在技术上更简单、便捷。通过微基因公司(Wegene)口腔拭子样本筛查遗传性疾病的费用在几百元以内，胚胎基因检测(PGS/PGT-A)价格通常几万元左右，因此对卵子捐献者的血液样本进行基因测试更便宜。此外，患者怀孕后也可以考虑更经济、直接的出生缺陷筛查方法，如新一代无创胎儿检测（NIPT），该检测可以筛查从孕妇血液样本中提取的胎儿DNA中检测遗传缺陷。

患者需要了解不是越贵的检测方法就越好。尽管PGS的成本很高，但它不是一种万无一失的基因缺陷筛查手段。这项技术只检测常见的遗传疾病，不筛查罕见的遗传疾病。它也无用于在与多种出生环境中更复杂的遗传条件造成的多个基因的相互作用，例如，自闭症。此外，如果卵子捐献者非常年轻，就没有必要使用PGS技术来筛查胚胎中的唐氏综合症，这种疾病通常源于老年女性卵子的遗传异常。虽然许多外国生育诊所声称PGS可以提高老年妇女的试管婴儿成功率，但这仅指使用自己卵子的老年女性，不会提高老年妇女使用年轻卵子捐献者的成功率。还必须指出，PGS并非完全无风险。因为这个过程非常精细，涉及对胚胎外被（透明带, Zona pellucida）钻孔，提取细胞进行基因测试, 有破坏胚胎的内在风险。

外国辅助生殖诊所经常掩盖的一个重要事实是：接受卵子捐赠者的年龄很重要。最近关于60多岁和70多岁的老年妇女成功分娩的新闻报道容易产生误解。实际上随着孕产妇年龄的增长，怀孕期间出现并发症的风险增加。

患者还必须提防一个营销花招，声称接受卵子捐赠的妇女可以将她的一些遗传物质传给胎儿。这种误解产生于几年前的新闻报道，关于胚胎的基因表达行为受到子宫内膜产生的影响。这是由于胚胎吸收了一种称为miRNA的分子(起源于子宫内膜)，这种分子在结构上与DNA相似。因为miRNA与DNA密切相关，可以非常广泛和松散地被认为是一种遗传物质。然而miRNA是极其短暂的和脆弱的，并不能从父母稳定传递遗传信息给孩子。

一些外国生育诊所可能会提供冷冻卵子作为新鲜卵子的替代方案。该方案由于物流更简单，无需同步捐赠者和接受者的荷尔蒙刺激周期，以及节约新鲜卵子捐赠所需的交通和酒店住宿成本，因此费用较低。然而，冷冻卵子比新鲜卵子的成功率显著降低，这点往往被忽视。患者还应避免使用从卵子银行转移到辅助生殖诊所的冷冻卵子，最好使用直属于该辅助生殖诊所的卵子库。因为人类卵子非常敏感，需要解冻技术与冻存技术相适配，类似于锁和钥匙的关系。只有同时执行冷冻和解冻技术的辅助生殖实验室才能做到这一点。

一些外国辅助生殖诊所经常使用非同城卵子捐赠者捐献的卵子。这对患者不利，因为监测来往外地的卵子捐赠者的荷尔蒙刺激周期非常困难，一些医生可能会将昂贵的激素药物（需要制冷）直接交给外地捐赠者，在代理人的监督下自行注射。指定时间他们将返回诊所进行卵巢超声波扫描，或进行最后的穿刺取卵手术。如果没有辅助生殖诊所直接监督，卵子捐赠者或代理人可能不严格遵守注射时间，敷衍了事。昂贵的激素药物如果不能正确地低温储存，也会导致变质和降低效力。在缺乏对激素注射严格监管的情况下，从捐赠者体内提取的卵子的数量和质量就会严重受损。因此，患者最好使用与辅助生殖诊所居住在同一城市的卵子捐赠者的卵子，并最好查看卵巢捐献者定期接受辅助生殖诊所护士注射激素的记录。

另外，中国患者须注意，直接与外国卵子捐献机构联系可能更便宜，并要求在他们附属的辅助生殖诊所安排治疗。如果要求他们来源卵子捐赠者，一些外国辅助生殖诊所会肆无忌惮地收取额外的费用。通常情况下，当你要求外国辅助生殖诊所为你寻找卵子捐赠者时，他们会联系许多不同的机构，并获得几个匹配的卵子捐赠者档案。您选择卵子捐赠者，诊所将与特定的卵子捐赠者机构协调。你不直接支付给卵子捐赠机构，相反，你把你的钱给辅助生殖诊所，他们将支付给卵子捐赠机构，并保留你的付款的一小部分给自己作为额外的利润。

最后，中国患者应该注意：在马来西亚、泰国、柬埔寨和老挝等发展中国家，卵子接受者缺乏生育顾问支持。相比之下，西方发达国家法律要求接受捐赠卵子患者必须接受强制性咨询。严格的咨询制度将确保夫妻双方都同意卵子捐赠，没有任何来自配偶双方的情感矛盾，并且不会受到来自夫妻双方父母的压力。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为家庭传宗接代被认为是妻子对丈夫和家庭的最重要的责任。因此，无子妇女可能受到丈夫和姻亲的胁迫压力，要求其接受卵子捐赠以怀上孩子。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也同样适用于养育子女，出生后的无辜小孩可能会受到不情愿一方的不利影响。

此外，他们还会错过关于将来是否告诉孩子真相的宝贵建议。大多数经验丰富的生育顾问会建议孩子在上学年龄时告知其真相。许多心理学研究和新闻曾报道捐赠卵子所生的青少年和成年人意外知道其受孕真相时所经历的情感创伤和身份危机，例如在家庭发生口角时孩子意外得知真相。很多时候，这种情况将导致家庭关系紧张，甚至会导致亲子关系疏远。此外，近来方便易得且价格低廉的DNA家检测试剂盒以及相关的家谱和遗传关系网站 (如微基因公司)，对捐赠者的后代隐瞒其受孕真相变得更加困难。后代有可能通过这些网站中接触与DNA匹配的亲属，无意中了解他/她受孕的真相。并且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DNA检测将成为医疗保健领域的常规检查。归根结底，接受捐赠卵子患者是否告诉孩子真相由她们决定，说真话会减轻心理负担，让她们永远幸福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