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腊八粥的故事

作者简介：老农民（网名），五台豆村大石岭村 人。受过苦，教过书，做过饭，修过路，架过桥，背过窑，经历颇丰，终无所成。曾任职于忻州师院，现已退休。

腊八粥的故事

——童年纪事之四十六

文/老农民

再过不多的时日就是腊八。每到腊八，总会想起童年时有关腊八粥的一些人和事。

大铜锅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当年父亲讲给我的。父亲说：每年的腊八，五台山显通寺总会做一大铜锅八宝粥，招待本寺僧人和四方香客。那铜锅真的是大。怎么个大法，你听我说，据说有一年腊八，吃完粥，老和尚吩咐小和尚去铲圪渣(锅巴)，去了半天，不见回还。这下老和尚着了急，心想铲个圪渣(锅巴)，至于用这大半天。急忙派两徒弟去找，这两小和尚来到锅里，跑来跑去，遍寻不得，心里也有些发毛(焦急)。正当无计可施之际，突然听到圪渣(锅巴)缝里有人喊救命，仔细瞧瞧，原来小和尚做营生时，一不小心掉到圪渣(锅巴)缝里，被粘稠的粥汁吸附在缝隙中，左突右挣，始终无法爬上来，这才出现眼前的一幕。两人使劲才把掉到缝隙里小和尚拽了上来，三人合力，铲了多半天，才把这圪渣铲净。长大了，也去过几次台山，亲眼目睹了这口大锅，才知道这只是个美丽的传说，带有了夸张的成分在内。可我始终忘记不得，我清楚的记着腊八清晨父亲趴在被窝里，慢慢讲给我听。这故事至今我还能复述过来，但可亲可敬的父亲已经作古二十多年，想起来都让人心痛不已。

“红眼粥"的故事。这个故事是母亲讲给我的。小孩子贪睡，不想早起。即使是要上学，也总要拖延到没法再搁迟(五台方言，意为延迟的意思)的地步。可每年的腊八，总要心甘情愿的早早起来，原因吗，当然是听母亲说，不早起来，就会把现做的腊八粥也会捂成“红眼粥"。她知道，我是绝不喜欢吃"红眼粥"的。也是长大了，才明白了粥红眼与否，与小孩的迟起早起绝对沒有关联，而和下得食材有关系。只要用上连豆小豆放碱加米做成，做出来的粥肯定红眼。当然这个说法是民间普遍流传的，无非是个善意的提醒，督促小孩早早起床。可惜的是人生的最早老师——母亲去世也近二十年了，往后的岁月里，无法再有母亲善意的提醒和督促，想想都会滿眼热泪……

先生和粥的故事。那时是五十年代，村里还有个小学(可惜的是发展到二十一世纪，小学却撤点並校无缘无故地沒了)，我们可以就近上学，识得了这三筐两袋的字，全凭了当时的先生(村里人一般称学校是书房，叫老师是先生)，当然全村大小人等都敬爱先生，真的和先生亲如一家。把小孩交给他，任其管教，常常是犯了错，学校先生一顿戒尺，回家后父母一顿饱揍。当然有口好吃的，一定也不会忘记先生。正月，端午，中元，中秋，杀猪宰羊，红白事宴，甚至来个新女婿也要先生作陪。每当冬天做成豆腐，总少不了先生一块；夏天做出凉粉，父母总会让孩子给先生送上一碗。所以，每到腊八，必先孝敬先生。先生从早上开始就不需要做饭，总有些细心周到的家长，早早让孩子端碗热粥送到学校给先生当早饭。这一天早饭后上学，小孩一例是背个书包，端个冒着热气腾腾的粥碗来上学。先生把送来的热粥倒扣在撇撇(一种用高粱杆攒成的盖锅盖盆的器具)上，摆放齐整，红黄交错，煞是好看。有时送多了，一下吃不完，放假的时候，先生还得吭哧吭哧背回家，与家人分享。

每年的腊七，母亲早早把黄米"苦上”(五台方言，水泡的意思)，把从姥姥家拿回的红枣洗净。第二天早早做好，我们吃之前先给先生送上一碗。先生会说，不用了，不用了。然后把稠粥倒进空碗里，微笑着表示谢谢。那时师生之间赤诚相待，真心相处，从不会虚情假意，互相应付。

给先生送过之后，我们感觉这粥吃起来会特别香。

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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