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桐上村 张占魁//我的两位姑姑
感恩相遇 后稷文苑
2021新年来临之际,我们初步总结整理了七十余位写作爱好者的作品链接,以丰盈后稷文学宝库!点击下面加粗字链接,品读《后稷文苑》宝葫芦:
民谚:亲姑姑,假姨姨。
——题记
大姑名叫婉儿,生于1907年,嫁到姚村董姓人家。
大姑高高的个儿,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人很干练。她是村里所说的行善的人,不仅不吃肉,连葱、韭菜、鸡蛋都不吃。每次回到我家,母亲她们就包些胡萝卜豆腐馅的饺子,调点醋和辣椒面来款待这位老姐姐。而过年我们去大姑家,她见了一个个娘家人乐得合不上嘴,做的火锅照样放上肉让我们这些娘家侄儿吃。
姑父兄弟四人,到了最后,四门中仅有表兄兆福一棵独苗,真应了“十亩地里一棵苗”那句老话。大姑通情达理。常以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们,是你的丢不了,不是你的争不来。大姑还说,争什么?三碗弄成一盔,自己的都占不完,还用和人争?
大姑年轻时,自己再艰苦,也让自己的儿子兆福表兄上学读书。她继承了祖母的善良品质,懂一些治疗婴幼儿疾病的偏方、单方,听她说过什么病服“四君子”一类的药方。我过继给伯父,就是两位姑姑给祖母提的建议。连分家这样的大事,家里也没请外人,两位姑姑和祖父就说定办妥了。
物资紧缺年代,大家吃的紧张。大姑说,七遍八遍、总是麦面。这是她的自我安慰之语。意思是麦子磨过几遍,差不多是麸皮了,但好歹也是麦子磨成的。我结婚时,她及早准备,在地里捡拾棉花,为我这娘家侄儿缝了床被子。
大姑心地善良,对我的祖父祖母竭尽孝道。记得小时姚村唱戏、放电影,大姑就把我和祖母叫去看戏、看电影。祖父母患病期间,她来娘家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侍奉周到,为老人送一份弥足珍贵的孝心。
表兄兆福,印象中身体不好,总是面黄肌瘦,到我家不能吃死面的饺子、烙饼,炉窝里烤上个馍就行。他结婚时娶程杜嫂子,就是我压的轿。三年困难时期,他有一次曾专程来家,送来一盆煮熟的枣,可说是雪中送炭,亲情无价。后来我的两个侄儿振国、振翔在姚村上学,这位大爹照管日常吃喝,冬天烧炕。孩子们日后成材,姚村大爹也有一份功劳。兆福兄后来遇到一位中医,用药精准,治好了十八年的老胃疼,他从此舒眉展眼,告诉我说,饺子、烙饼这些死面的都能吃啦。言语间透出十足的精气神。兆福兄聪明有见地,他说过,为孩子们找对象、结亲时,一定要“断果子断园”,即要看女方身世及大人的综合素质。
好人自有厚报。大姑有福气,见到了曾孙这第四代人。大姑晚年搂着曾孙睡觉,早起家人发现时,已安祥地走了。一天都没连累后人。
二姑名叫香儿,生于1912年农历六月二十五,嫁到上柏胡家。
二姑瘦码条条,生得精干利索。她每次来村里,一下西坡,大人们喊“大大”(姐姐),小孩们叫“姑姑”,走一路都有人打招呼。一进门,父亲母亲对姑姑的到来,总是十分喜欢。父亲病重期间,中秋节执意要去姑姑家,为老姐送包子吃食,姐弟之情可见一斑。
我小时候,跟随祖父、祖母去姑姑家,常吃姑姑做的鸡蛋粘(音“然”)旋子(烙饼)。有几年姑父冬天做豆腐,我们没少喝豆腐脑。那些年娱乐活动少,上柏村里演灯影戏,或者盲人说书,姑姑都捎信让我们去看热闹。正月十七上柏村时节(传统民间节日),就随祖母去看村里踩高跷、舞龙灯。小时候去姑姑家次数太多了,所以巷里年龄相当的三珠、彦伟、金儿等都是熟识的伙伴。
听平兰表姐讲,姑姑像祖母一样,也有一手接生技术,懂得一些单方验方,能为孩子、大人诊治一些疑难病症,在村里威望很高,受到乡亲们敬重爱戴。旧社会缺医少药,姑姑有好几个孩子都幼年夭折,心里受了症,身体健康受到影响,有几年常闹病。后来姑姑告诉我说,你爹来了,不是问我的病,总吵我不爱惜自己啦,不讲卫生啦。这自然是姐弟间亲不见外、亲不见怪。
姑父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一家三分,当年贫困情况不难想像。但有娘家我祖父和父亲兄弟三人全力扶助,给粮、给钱、给物,缺啥管啥,生活没有受到影响。桐上娘家管姑姑,在上柏村有了名气。
记得姑姑告诉我,伯父小时念书,她在一旁做针线听会了不少。她常告诉我们,做人不歪也不偏,三条大路走中间。父亲三人到了成婚过事年龄,姑姑住在娘家织布、缝衣,忙得出不了街门。她说起有的姑娘到了娘家,不说干点啥,却向老人诉苦在婆家吃不上饺子,光在嘴上挖(贪吃),言语之间很不以为然。姑姑明大礼,把我过继给伯父就是两位姑母提出说定的,总想让娘家哪方都合适。过继这事定了后,她和大姑礼数周到,还来“niá娃”(看娃),真是点水不漏。
姑父的哥哥胡立庚,是稷山县的烈士。姑父刚毅果敢,富有正义感,解放前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参加了临汾、晋中、太原战役,在部队任副连长,牛驼寨战役中负伤后,享受国家抚恤待遇。那些年姑姑家有几株杏树,杏儿熟了,姑父就给家里送来一些,让家人尝鲜。
表姐平兰,人非常聪明,上小学一年级后,直接跳到三年级,念到高小毕业。平兰姐后来嫁到城关,如今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见了我还像小时候一样,“魁儿”“魁儿”地叫着。表弟月狗,吃苦耐劳,勤恳厚道。经伯父和长德叔说合,把我们村里稳平许配给他,光景过得滋润兴旺。
姑姑生前,曾自豪地说,我娘家侄儿就有七八个,每家住一个月,半年就过去了。可惜她老人家身体病弱,60多岁就过早去世了。过了几年,姑父去世下葬,我们家把食盒抬到姑姑坟前,众多侄儿侄女以这种方式接近慈爱的姑姑,跪倒一片,痛哭失声,心里真是怀念她老人家。
后
稷
文
苑
——发刊制作:葛丽娟
协助制作:焦云竹 薛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