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变异时流感方子也该换
I导读:孙幼立老师根据余姚一带几十年的气候变异,总结出了流感的应变方法:气候应热而反凉,选用太阳、阳明双解之大青龙汤;高温持续不去,选用解表清里之抗戾散;未到寒时而寒,选用扶正祛邪之人参败毒散……分析有理有据,小编认为可推而广之,对我们把握当今流感变化、灵活选方大有启发。(编辑/盒子)
气候变异对流感发病机制的影响及方药变化
作者/俞承烈、孙幼立
曾有人推测,东汉末年长沙一带出现过流行性感冒(流感)暴发,导致许多人死亡,张仲景曾亲自参与了这次抗流感的斗争,并从实践中获得了丰富的临床经验,通过总结凝练,方提出了六经辨证学说及桂枝汤、小柴胡汤、白虎汤、承气汤等著名的方剂,为中医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气候的变异往往与流感的流行密切相关。中医传统理论对因气候变化而影响疾病的论点有四,即:至而不至,未至而至,至而不去,至而太过。
至而不至:大青龙汤最合拍
20世纪70年代,余姚的陆埠区与丈亭区曾出现爆发性流感,常常一家数口数日间同时罹病。时值仲夏,夏至已至,天应热而反凉,日平均气温在15℃左右,早晨要穿棉衣。孙老当时就诊的患者一天多达200人,其中约170人患流感。就诊流感患者的主要症状是寒战发热,寒多热少,无汗,体温在38℃-38.5℃,头痛,鼻塞流清涕,全身关节酸痛,少数患者有轻微咳嗽,咽轻度充血。查血常规中白细胞数及中性粒细胞数正常,淋巴细胞及嗜酸性细胞数上升。
此次引起流感的原因为“至而不至”。气候本应热而反凉,患者感受寒邪,邪从足太阳膀胱经而入,郁在太阳阳明之间。治疗若选白虎汤加桂枝,则偏重阳明,而单用桂枝则解表的力量亦显不足,故应太阳阳明双解,选用大青龙汤最为合拍。方中桂枝与麻黄共解太阳表邪,麻桂同用,加大解表的力量;而口渴引饮乃阳明里热已炽,必重用石膏清里热;加甘草、姜、枣调中,使麻、桂、石膏等峻药不致各走极端,而共奏解表清里之功。孙老以此为主方,一般投药1剂得汗,汗出热渐下降,3剂可愈。
在1000余例流感患者中,大概有10例男性患者药后出现鼻衄,有人认为是病情恶化,有人认为是麻桂性太峻烈,药不对症,不一而足。孙老告知:“鼻衄,《伤寒论》明确指出衄是红汗,是邪热外出、病情好转的表现,一般半天左右可自止,此时不能用止血药止血,因为止血药反而使邪内扰。”果然患者鼻衄后的次日,发热即呈梯状下降。也有极少数病例出现发热发冷,体温在39℃以上,则改用辛凉解表联合清里热法,方选银翘散和白虎汤,热亦退而愈。另外,大约有12%的患者在服大青龙汤的次日出现短暂的胸闷、烦躁不安等不适,嘱多饮热水,即迅速得大汗而热退,上述症状亦逐渐消退。《尚书》谓:“若药不瞑眩,厥疾弗瘳。”殆指此而言。
未至而至:人参败毒散逆流挽舟
1982年,距离冬至还有十天,已出现零度以下气温,即所谓“未至而至”。姚东地区出现散发流感病例,孙老每日接诊10例左右。患者发病不过2天即出现头晕、腿软、十分困乏、畏寒的症状,测体温均在37.3℃-38.5℃之间,面色不华,口不渴,舌苔淡白,舌边缘少许齿痕,脉濡数;查血常规中白细胞、中性粒细胞大致在正常范围内。
孙老认为,未至而至,寒邪入侵,而人体阳气未能充分储藏,难以抵御,邪在太阳,因元气不支而内陷,故出现头晕腿软、行路如坐舟中等症状,急需扶正以驱邪外出。明末清初的医家喻嘉言在《医门法律》中对此症的病机作了详细的分析,并提出以“人参败毒散”逆流挽舟。孙老临证时再加大剂量黄芪,果然效果甚佳,一般3剂即可热退,而疲乏症状也随之消除,少数病例的白细胞偏低亦得到纠正。
当然也有一些病例,症状为头晕乏力、面色不华,查血常规中白细胞数为2万以上。患者表现为虚症明显,投加味人参败毒散2剂后,元苏邪亦起,此时患者不但体温上升,而且出现面赤气粗、口渴喜冷饮等气营两燔的症状,则改用温病法治疗而效,此乃个案。
至而不去:抗戾散解表清里
20世纪初,由于全球气温不断上升,夏至后常常持续高温,此乃“至而不去”。此时散发的流感症状多为寒战发热,热多寒少,早晨体温略降而下午升高,波动在38℃-39.5℃,口渴引饮,面红气粗,大便常秘结不行,脉弦数或滑数,舌苔薄白腻或黄腻;查血常规多在正常范围内。
孙老认为,此邪即吴又可《温疫论》中所述的戾气之邪,往往阖家大小,无分年幼, 均可波及,症状如出一辙。昔年孙老负笈上海新中国医学院在章次公老师旁侍诊时,章老就常用吴又可的达原饮治疗此疾,颇有效验。但今日之症情,显然比当年所见更重,达原饮解表能力不足,虽有槟榔,但通便功效也较逊,故用达原饮加升降散等组成的抗戾散治疗。全方为蝉衣10g,僵蚕10g,姜黄10g,制大黄5g,知母10g,黄芩10g,羌活10g,板蓝根20g,槟榔10g,厚朴10g,草果10g,共11味,具有解表清里,疏气机、降伏邪之功,一般投3-5剂,即可奏退热之效。
至而太过:鲜水芦根回津称叹
1940年,已过立秋,距处暑还有5天,依然酷暑难耐,挥汗如雨。门诊来一陈姓老翁,60岁,诉高热不退3天。诊见面赤气粗汗出,大渴喜冷饮,尿赤,脉洪数,舌红,测体温39.5℃。诊断为湿温,辨证为阳明热盛,即投白虎汤加味。方药:生石膏40g(先煎),知母12g,竹叶10g,粳米20g,甘草3g,1剂。次日复诊,仍高热不退,测体温39.6℃,因思壮热汗出不恶寒,大渴引饮脉洪数,乃白虎汤证,为何不效?嘱患者伸舌,见舌中裂,扪之无津,乃悟高热灼津,津液无以上承,化源告竭,单用辛凉重剂无效,必须加用大剂养阴滋液生津之品,乃于原方中加入鲜水芦根200g(煎汁代水),鲜生地30g,玄参12g,麦冬12g,1剂。第三天,果然津回热退,测体温 37.2℃,诸恙均明显好转,故以竹叶石膏汤加鲜水芦根30g,鲜生地20g,3剂以善其后。
本案明显属于“至而太过”。盖在持续高温环境下,津液先耗于未病之时,一旦温邪入侵,阴津明显不足,必须辛凉与养阴生津同用,方能收效。对于高热津伤,范文虎老喜用鲜水芦根煎汁代水,再加鲜生地,可迅速回津。
近年来,病毒引起的感染发热是当代医家的主要研究课题,而中医则通过匡扶正气、驱邪伐恶、舒展气机、辟邪解邪等方法,进行多种选择或组合治疗疾病,如能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必将对人类健康做出应有的贡献。
同为流感,因气候的变异,病机的不同,治疗方法也迥异,体现了中医因时制宜、因人制宜的医学治疗特色,亦是在现代医学迅速发展的今天,中医仍占有一席之地,并将继续为人类健康做贡献的理由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