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狐狸
如果按文杞的说法,老黑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老黑的前半生是毁在刀上了,挣的钱都这样打水漂了。
那次,我在路上捡到老黑时,他曾给我讲过他为“色”而活的一段乱七八糟的经历。
按文杞说法,老黑是“无赖”型男人,但这社会还有一种“多情”型女人,老黑对女人有特殊的吸引力,我们看不出来,有共同爱好的大炮可以感觉到。文杞一般把“多情”的女人通称“骚狐狸”,老黑只会勾引“骚狐狸”而已,良家妇女与他无关。
文杞说过几件事,第一件事,老黑被部队踢出来那年无事可做,就去甘肃看我们一个同学成诚,成诚就带自己追了半年没得手的准女朋友请老黑吃饭,老黑就认识了那个女孩子,本打算住一晚上就走的老黑没走,住了三天才走,其实还不想走,是因为成诚断了宾馆的房费,老黑被服务员清理房间时,清理走了。原因是第三天早上,成诚提着一袋早餐去叫老黑出来吃饭,那天行程是带老黑去看“八路军办事处”,目的是让老黑接受一次艰苦奋斗的爱国主义教育。但敲了半天,门才开了,开门的是成诚的准女朋友。平时傲慢的那个女孩子尽然满脸通红的走了出去,而此时老黑还躺在床上扯呼。房间里乱七八糟的还有一种腥骚味,成诚就明白怎么回来了,扬起袋子里的豆腐脑就泼到老黑精光的身上。此事之后,成诚就与老黑老死不相往来了。结果就是老黑被服务员清理出了房间。
文杞说的第二件事是老黑有一次去高昌,按接待大炮的程序,文杞安排老黑吃完喝完洗完就去歌厅嗨歌,文杞在熟人面前从不找小姐,不是不想,花钱太多,那年代小姐也不多,质量也不高,文杞邀请的是市医院的几个老护士。文杞不爱唱歌,就爱喝酒,文杞就与那几个叫大姐的老护士推杯换盏也没注意老黑,而老黑就和唯一一个小护士聊天,光线太暗,当文杞想起不能慢待老黑时在黑暗的光线下,在一闪一闪的电视光下,文杞就发现,老黑与那个小护士不是在聊天,而是抱在一起又是啃又是摸的,那场面马上会发展成生儿育女的环节。这可是坏名声的事,文杞这回酒也醒了,就嚷嚷着带老黑回宾馆休息,而那个小护士还不愿走,一定要再玩一会。那天的结果文杞不知道,因为文杞胖爱睡懒觉,也没有兴趣给老黑送早餐,但据老黑交待,那天的早餐是小护士叫服务员送进房间的。
文杞也是在一次喝酒时说的这二件事,第三件事还没起头,就让老黑打叉引到另外的故事上了。
那次在我返回高昌的车上,我问过老黑他泡姑娘的秘诀。老黑长叹一声说:唉,都是文化惹的祸。
老黑说他跟人在奎屯附近的一个小镇开矿的时候,有一天晚餐后路过一个桥头的火锅店,就看见店门口有一个漂亮的姑娘在打扫门庭,老黑就走不动了,虽然才请人吃过饭,但还是把“牛头”车停在火锅店门口,然后就进店点了一锅汤,就把那姑娘叫进来问话了。
老黑就问那姑娘,为什么火锅店叫“奈何桥火锅”呀,姑娘就答:“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这多有诗意呀,所以她开店时与男朋友商量就叫了奈何桥火锅。
老黑就说,那奈何桥火锅店不就是卖孟婆汤吗?姑娘就不解的问:孟婆是谁?
然后老黑就从黄泉路、忘川河、奈何桥、望乡台、三生石讲到人间的爱恨情仇、酸甜苦辣、生老病死。这些都是村里老人讲的,从小就听,所以老黑根本不用学习都会,当然最后的落脚点是“五讲四美三热爱”这是在部队时领导灌输的,也不用看书就会,讲到伙计打烊,四周无人,那姑娘还托着下巴,且听下文分解呢,老黑的下文就是,人这一辈子多苦呀,当及时享乐,这姑娘就特支持老黑的想法,直到把这个姑娘带到牛头车里,故事才结束。
当然那锅汤从头熬成底老黑也没动一下,因为老黑还想着风花雪月呢,孟婆的汤,还没到喝的时候呢。
这是遇到没文化的,如果遇到有文化的需要感动,还需要时间。老黑说。
在我认为,老黑每次下手都能成功是因为十来年前,桑塔纳都算是一部好车的时候,老黑就开着一台大“牛头”车,外加老黑长了一张土豪的脸,这社会总是有一些人把钱当上帝,把钱当作身份的标志,赖不兮兮的老黑就是借钱也要充大款那类,只是我从未相信过他有钱。老黑在情场生涯中还干过一件差一点就乐极生悲的事。
老黑说,每次雄起过后,躺在床上,心里总是极度的失落,甚至夜深人静还会瞪着眼睛毫无睡意,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明天,那种空虚的感觉慢慢的吞嚼着他的生命,而睡在身边的一个个漂亮女人只是他的一次次失败的投资而已。
那一次,老黑身边睡的是一个政府的公务员,当地的一枝花,而这个女人的老公是南疆油田的一个工程师,一年回不来几次,老黑说,这是他遇到的唯一对他动感情的女人,因为那女人不是冲着他的钱而来的,只是出于寂寞而已,高傲的女人,冷漠之后都有一颗狂热的心,只是看谁能拨动这根心弦。老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拨动了这根心弦。而那一次的拨动,差一点就乐极生悲。
那天晚上一番云雨之后,老黑依旧瞪着天花板发呆。突然那女的电话响了,两人惊的同时坐了起来,老黑就听着电话里有男人说,把门开一下,忘带钥匙了。当过消防兵的老黑基本功就是着装,那女的电话还没有接完,老黑已穿戴整齐。拉开窗户,跃上窗台就准备跳出去,结果,“咣”的一声老黑就被防盗窗弹了回来,额头上两个竖包立了起来。那女的就指着老黑说,去门口的小房子藏起来,老黑就提着鞋躲进了门口的小卧室的门后。
那种“咚咚咚”的心跳声震的自己耳膜都痛。
老黑是在小卧室里听着那女的故意把电视声调大,然后听着床支扭扭的响,还听到那女的故意喊,快点,快点。
老黑知道,子弹上膛了,可以溜之大吉了。于是,捏手捏脚的提着鞋出来,把门慢慢的扭动,结果门发出“格登”的一声响,吓的老黑又退回小卧室接着提着鞋站着。就听那男的问,啥声音。那女的说,最近进来一只大老鼠。然后就听着那男的下床,把小卧室的门推开,看了看。老黑紧贴着墙壁,吸紧肚子,好在那男的也没有进屋就回主卧室接着运动去了。
老黑感觉时间的漫长如同当年站了一天的哨,汗就顺着额头向下流。直到呼噜响起,那女的过来,推开门,找到老黑压低嗓子问,你怎么还没走?老黑也压低声音说,打不开门。然后那女的把门打开,老黑提着鞋就窜了出去,好在是一楼,一拐就出门了,老黑一路小跑,直到脚被石头扎了一下才想起来穿鞋,跑到车前,上车发动,开出了很远才发现,车的后玻璃被人砸了,停车查看,后箱装的两箱酒,几条烟被人顺走了。祸不单行呀。
后来,老黑遇到现在的媳妇,就真的投入了一次感情,也就结婚了。
结婚后,媳妇经常查看他的手机就问,这女的是谁,那女的是谁,老黑就编,租挖机的,租模板的,租吊车的。聪明的媳妇往往过几天,再问,这女的是谁,那女的是谁,但老黑经常忘了谁是租挖机的谁是租模板的,后来干脆把这些女人的名字直接改成了挖掘机、推土机、钢模板,久而久之自己也搞不清谁是谁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带着媳妇吃饭,遇到过一枝花,那女的就问,又换人了,老黑这会把那女的叫什么名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代号。老黑很正式的介绍了媳妇,那女的撂下一句没追求,就走了。媳妇就问,这谁呀,这么没礼貌,老黑就说,办假证的。
老黑的这类故事很多,只到认识现在的媳妇结婚生子后,他才看到了明天,他的明天就是孩子的成长。
我和老黑,一会功夫把二瓶酒喝完了,我说不喝了,喝点茶。
老黑说,东,手机上有三千多人的电话,但我想喝酒的时候,只想到了你。因为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我们年青时候不懂得经营感情,一个看不上一个,到现在四十多岁了,能坐下来聊天的朋友越来越少。
我说,这种感觉我也有,当你寂寞的时候想起谁,那说明你在这个社会上还有一个朋友。
老黑说,当年穷困潦倒的时候,你和大疆给我找工作,我去见了几个老板,人家问,你是消防出来的,有各种的资质证吧。
我说我除了身份证,啥证都没有。人家老板说,那你去当保安吧。你说我这个样子去当保安,肥头大耳的谁信。所以我就从操旧业。我当时问你借钱,你把工资卡给我了,我从里面取了一万五千元钱,这钱就是我第一个工程给人的好处费。对于只有身份证的人来说,能提升别人的看法的就是豪车、名牌、名片,拜金主义从未远离过我们。
我看着老黑调侃的说,那个包工头当年不是说过你是要饭的吗?
那一瞬,我发现老黑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种凶光,也许是当年的黑老五复活了吧。然后老黑笑了笑说,你知道我可是有仇必报的呀。
我说,你家的电视怕是一百寸的吧,没十万也得七、八万吧,但你从不记得给我还钱。
老黑嘿嘿的笑着说,东,只要有一天你需要用钱买官,我就是把房子卖了,也会帮你的。
我笑着说,如果我们的军队需要我用钱买官,我就不穿这身军装了,跟你混去。但我从来没有相信你有过钱,你还是把钱留下供孩子读书吧,这才是你的明天。
临出门,我把车钥匙交给老黑说,车没撞,和你开玩笑呢,你把这车卖了吧,可以换两台奥迪,这车是喝油的,没必要。
老黑送我到总队门口,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穿着新潮的背带裤在路灯下玩手机,老黑就盯着人家看。我说,赶快滚,我们单位的。老黑咽了口唾沫,又瞟了一眼那姑娘,向回走。
我站着,看着他穿过路边停靠的车,挪着身子,晃晃悠悠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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