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伤心1999 》
伤心1999
虽然，我曾经在脑海中无数次构想过和她的再次重逢。甚至包括了所发生的某些场所，例如：一个破旧的小站抑或一条不太破旧的小街。可是我依然无法在真的面对她时，保持有想象中应有的从容与镇静。或者说我是比想象中的自己保持有了更加自然的从容和镇静。
十月的一个艳阳天。用真正的秋高气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阳光灿烂，空气清爽而怡人。踏上从都市开往家乡的班车时，我的心情愉快而轻松。从拉开的车窗闯入的初晨金色阳光，在我踏进班车的最初一瞬就迷离了我的眼睛。可是我依然感觉到靠窗座位上的一个因逆光而面庞生动的女孩正盈盈的望着我笑。而我的喜悦与惊愕我想在我看清她面容的刹那，就停留在了我的脸上。
“你好！”她依旧盈盈的笑着，并把她邻座上的背包提在了手里。我感到面额开始有些发热。我扫了一眼车内，未到班车出发的时间。三五稀疏的人影散落在车厢的各个角落。“你好。”我有些局促的坐在她旁边时，才发觉应该同她打个招呼。“呵，真没想到会遇到你。你好吗？”她望着我开心的问。其实，我过的并不怎么样。工作环境不好，工资状况也不太令人满意。而我却天生是个喜爱相对静止生活的人，因此不可能象许多与我有着相同处境的年轻人一样，到处活跃着去寻找生活的动力。可是我并不想告诉她我的困境。就象多年来，我对她的牵挂一样，我只想把这一切静静的埋藏在自己的心里。于是，我淡淡的说“生活是有着许多风格迥异的侧面的，而我现在恰好是站在了比较严峻的一边。”她更加快乐的笑了“你的话高深了，不过却俏皮了许多。”她说。我知道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大学毕业后和我同时进入这座城市，只不过她是在一所高校任教，而我却来到了地段偏远的一家国企。我也知道大二那年，也就是我准备将自己的情感告诉她的那个学期伊始，她接受了一个追求她一年有余，据说相当优秀的男孩子。而此后，她更是生活在阳光与鲜花的丛林。坦白的说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最初的日子里，我还是相当失落的，因为有先哲曾经说过：人的一生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而对于我，我想她可能正是那条河流。不过，在一段时日以后，我很快就释然，因为我知道她生活的很好，而我也不愿继续沉沦或是麻木下去。正如有人所说：一味的痛苦，仅仅是拿自己或别人过去的错误来惩罚现在的自己。
“呵，从高中毕业。我们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吧？”她仍然一副高中时恬静的模样，只不过话语多了起来，然而嗓音依旧甜润动人。“你也是回家的吧？咱们又可以同路了。”她望着我说。可是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扭头望着窗外，我害怕自己早就波澜不兴的心里，又会因这次路遇而漾起层层涟漪。高中时，同住小县城的我们有时会在周末一起回去。然而所有的日子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彼此都早已从当年的懵懂少年，长成如今各奔前程的“大龄”青年了。
班车在我最初的紧张里，在正在扩建还不太平稳的路面上颠簸着。而我们的谈话渐渐就象十月的阳光一样慢慢融和了起来。“你恋爱了吗？”她突然小声的问。我的脸我想在我听清这句话的瞬间就过热了，我嗫嘘着不知该怎样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和她这句话的确切含义。我面红耳赤的在几十秒内思维断路，而后才记起前几天有同事开玩笑说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说假话，可是我更不能在事隔多年后的今天才旧事重提。“就算有吧。”最后我得出结论般的对她说。然而掩饰不住的却是咚咚的心跳声。她的神情一下子就委顿了许多。“你们在同一座城市吗？”她缓缓的问。可是，并不等我回答。她又说“我也恋爱了。不过，他去了另一个城市。有时候想想我都烦透了。”我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或许只有我自己才懂的苦笑，微微的仰起头，我为自己几秒之前瞬间涌现的各种猜疑、激动之类的情感羞愧不已。
“呵，那是有点麻烦。”在慢慢恢复相对的平静后，我颇为真诚的说“如果他值得你去付出，那么你不妨申请调离。当然他也可以。”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时，刚才的忧愁已经烟消云散，笑靥正象一朵美丽的春花绽放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不说这个了，咱们说点别的吧。”
然而，那天以及其后的时间。我再无法保持最初的水波不兴的心境。我又一次开始不断回想记忆里那些被岁月尘封了的日子。开始思索有关她的所有问题。而周华健的那首在大学时代曾给我留下过刻骨铭心烙印的《孤枕难眠》又逐渐在夜深人寂时回旋在我独处的小屋。而在凄伤无奈的“想着你的容颜，想着你的黑夜，反反复复我孤枕难眠”声中。我又一次微微滑落清泪。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倏而想起那天她影逆在阳光下的生动面容。她轻盈的一声“你好”总是在我最没能提防的时刻突如其来，让我心动续而心痛。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是，我完全无法忘记那个曾在我的想象中进行了许多次的“重逢”。也就根本无法忘记她。
我借此文，纪念这段时日以来我矛盾而零乱的情感。我希望有一天她能看到此文，又害怕有一天她会看到此文。写下这句话时，我的心情是复杂而不可预料的。
作者简介
石磊 安徽淮南人
作品《爱情》以笔名野石，发表于2004年《星星》诗刊。
作品《孩子的思维与标准答案》，2018年2月3日发表于公众号《522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