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意《概率》
概率
我最近和老杨有点矛盾。
老杨是一名大学老教授,现在在教我们概率统计这门课,我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四本科生。按照常理,现在大学里流水席式的授课方式,在一百多个人的教室里,老杨与一个既不成绩出众,也不调皮捣蛋的学生产生交集到有矛盾的地步的概率几乎为0。唉,说起这原因,都要怪我双十一新买的那部手机。都说京东电器质量好,可偏偏给我遇上这么一台不好的。什么问题呢:它有时候会自动从静音模式切换到铃声模式。这问题对一个大学生来说简直是灾难,如果我在上课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怎么办?如果不带手机,那我又上什么课?
这个问题第一次发生就是在老杨的课上,当时他正在专注的讲解一道烦琐的难题,我也正专注的玩着手机游戏,眼看我就要“超神”了,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我那本该是静音模式的手机此时却铃声大作,而且还是龚琳娜的那首忐忑。事实证明,数学这个东西的确会让人变得头脑灵活,我用了两秒钟才从游戏的混沌中醒悟过来赶紧关掉了我的手机,而老杨却已经完成了对我的位置定位,他一张老脸气的通红,锐利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重新面对黑板,同时又用不失严肃的声音说:“有位同学感觉上我的课很忐忑的话,以后可以不用来了。”班上的同学发出一阵笑声,我感觉脸上红极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次上老杨的课,我认真的检查了我的手机,确保它处于静音状态,而且我保证,我这次真的没有玩手机游戏,我把它放在书包的最深处。为了弥补上一次老杨对我产生的误解,我这次特意选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下。老杨讲解各种题目时,不管是否听得懂,我都保持着和前排几个优秀学生相同的点头频率,一样的从口中发出:“嗯,对,是这样的。”的声音。老杨似乎也看到了勤奋好学的我,其间甚至有两次对我投来很欣赏的目光。可我这该死的手机似乎一点也不想让我好过,在一个全班寂静的当口,它故伎重施,不一样的是,我前几天还把手机铃声换成了刀郎的那首《情人》。在我手忙脚乱的从书包最深处翻出手机并且关掉它的过程中,老杨和全班同学一起听完了这首歌的高潮部分。大概“火火的嘴唇”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老杨的概率课上吧,全班哄然大笑中,脸色铁青的老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的旁边指着我说:“你出去,立刻,马上,出去。”我战战兢兢地拿起书包,走到门外,靠走廊站着。一阵嘈杂声后,又传出了老杨讲课的声音。
在大学里,“统计概率”这种考试一半都不会的课尤其要看“浓浓师生情”,经过这两次手机事件,我和老杨的关系可以说是直接崩盘,“师生情”大概是指望不上了。我站在走廊里,想象着因挂科而带来的各种后果,甚至因想到不能按时毕业的种种而发抖。我下定决心,不管用怎样的方式,一定要道歉到让老杨原谅自己。
下了课,老杨从教室里出来,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教师休息室,我硬着头皮跟了过去。老杨坐在椅子上,我站在一边。他竟然闭上眼睛养起了神,我匆忙的解释着关于我手机的种种问题,可是他连眼睛也不睁开一下,直到我说:“这是个小概率问题,可偏偏发生了。”听到我这句话,他似乎来了神,让我把手机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他用自己的手机,自己的座机各给我打了五次电话。10:0,我的手机安静的躺在那,一下也没响,从概率上来说,老杨似乎想证明我说谎的概率是多么的接近100。此时我是多么希望伸出手来给那台手机一拳,好让它发出几声惨叫,给老杨听一听。
“可是,十次是不是太少了,这种小概率事件从概率上来说,如果实验一千次,一万次,那么……”我说出这句话就感觉有点不可能,尽管我相信我的手机真的存在这个问题,可对老杨来说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一个学生的名字让他挂科比实验一千次,一万次来证明他清白要容易得多。
但老杨严谨数学家的风格偏偏较起真来,较真的结果就是我们俩最终签订了一个协议,协议的目的是探究我的手机是否真的存在这种小概率事件,方法是我和老杨互换手机一个月,望着他那台开机就要几分钟的八成报废红米手机,我内心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但是总比挂科要好的多,就答应了下来。
此后的一个月,我每天睡前、醒来做的事都是祈祷我那部手机能再次发挥效力,可每次上课看到的都是老杨略显得意的脸,以及,每周收到的一封“报告”,报告的主要内容是老杨阐述如何带着我的手机在各大严肃场所谈笑风生,而它却保持安静。
这样的报告听了三次以后,我也觉得该认可我要挂科的事实了,既然这样,不如早点把这台手机给换回去,正在我萌生这样想法的时候,校内网突然蹦出一条uc新闻:震惊!某高校老师竟在市长座谈会上干这种事……
点进去,老杨一张窘迫的脸占据了半个屏幕,下面配文字:“xx高校xx老师在市长座谈会上手机突然放出铃声,一曲《精忠报国》打断市长讲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老杨的第四次报告来得很快,是两封短信,第一封短信老杨答应会兑现协议上规定的种种,第二封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去TM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