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回眸，露已成霜‖文/李丹

一瞥回眸，露已成霜

穿林道，寻古坊，雨淅淅，雾蒙蒙，风凄凄。撑一把油纸伞，一身洁白飘飘仙女裙，长发飘飘如那溪边柳条。她是一副如丁香般的忧愁之态，一举一动，一蹙一望，在一双含情目里皆是悲悯。她扭头瞅了瞅路旁新生的萌芽，雾气惹得它湿漉漉的。眼前一片乳白色的迷茫，地上乱密密一片梧桐残叶。一脚轻触便是一阵残兮兮的，脆脆的泣叫在雾气上传响，欲撕扯这漫无边际且永无止境的黎明。她还是在走，不顾一切的，一个人静悄悄的幽灵般前行。她眼神里填满黑色的，未见的，深邃的光。

她终于穿过了不知名的羊肠小道。忽起一阵鬼哭狼嚎，是一女子的呜呜咽咽，“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这声似从某个冰冷的棺木里穿出来的哀鸣，加之远处小山传来孤狼的嗷嗷之声，在整片竹林之间回荡，两者交织名为惨绝人寰。衣襟沾湿，不知是汗发还是哭啼之泪，也许都不是，只是你作为人一贯的臆想。她只是一咬嘴唇，面不改原先的从容，继续踏上曾义无反顾的路，只为远离那凄凄惨惨满是荒唐的人间尘凡。踩在悲凉的碎碎败叶之上，步步一小心，尽管魂魄仍幽幽回响，竹林枝叶一阵沙沙，稀疏飘荡。

待她走出这阵竹林，那孤女的呜咽之声竟止住了，变做温柔言语，“世间怎生的这般奇女子，你怎这般从容平淡？不露丝丝惶恐之态？”

“我知你本该是善的，不知哪个天煞的家伙折磨你如此，你便在此幽黑之处呜咽。我为不成孤魂野鬼，单行此穷极之处，倒不如早离了人间。”

“不可不可，快离了这里，前面一片沼泽深渊，尸魂肉体，满目疮痍，成日黑黢黢一片。人间虽不值一提，却不至于落得如此。归去归去，人间还有四月天般美好。”

女子眼神飘忽不定，写满了了怀疑。“我曾对于人世怀有憧憬，就像蠢蠢欲动的竹笋渴望冲破黑暗一般，可事实不过是从一个黑暗到另一个黑暗罢了！多么可笑！”她终于爆发，一如火山喷薄，伸手控诉，凄凄笑着，眼角润浸了。

忽的一阵奇异的怪风把这女子卷出竹林子来，至之前的羊肠小道。她惊异着这奇异的风待她欲回之时，之前那呜咽女子的声音传来，轻言安慰：“莫慌，你等一下也不迟。”

天已朦朦亮起，只觉眼睛睁得有些疲乏。天边挂起几片染有浅黄的云彩，一个新生的太阳快要露面于苍茫大地。女子极力平复自己方才波荡的心灵。雾气飘飘洒洒的在她眼前行走，逐渐消散。散到哪里？无从知晓。她转眼看了看先前另她悲悯的萌芽，它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晶，一半霜冻，一半露珠。女子静静站在一旁，等待清晨第一缕金黄色的晨光亲吻半身不遂的萌芽。蔓延了蔓延了，那一束束暖色的黄光亲临大地。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曾另她阴暗，心无微光的田地。它们一点点从女子沉沉的脚步爬上来，跳转至萌芽之上，女子轻轻地笑了一声，痴痴看着这欲挣脱的精神反抗。温热的阳光与沁人心骨的霜露交织一体。终于，一半的霜化成露水沾在萌芽上。伴着一阵清新优雅的风拂过，水珠猛地滴落而下，清风徐来，萌芽微微挪动了身姿，仿佛重获新生一般，何况这又是一个初生的朝晨。

她轻轻舒展眉头，舒心一笑，遥望太阳的远方，仿佛在对太阳表示对弱小悲悯的谢意。云朵之下是连绵不断，此起彼伏的山峦，薄薄的雾气还在山间缠绕，又像女子飘飘摆摆的长裙。她又转过头凝视着这已摆脱的萌芽，又看了一眼高空的太阳。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头漆黑一片，黑压压，她后背一发凉，“罢了罢了，人间再走一遭。”对那善意的孤魂深鞠一躬，方轻飘飘向尘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