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文/周思棋
华历三十六年七月,华夏国南方某县虽是酷暑难耐,但街上的人流却熙熙攘攘,丝毫嗅不到任何硝烟的味道。这里的百姓虽然没有感到战争的临近,但这里的城防部队悄悄的从团改成了旅,新任长官更是少将军衔。县城西北一栋高墙大院中,一群青天党军人气势汹汹的向院子正中冲去。而此时急促的警哨声在这伙人身后响起,可这伙军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大步向院子正中几间平房冲去。这伙军人来到平房门前时,从平房中走出一警官模样的男人。警官看一眼这群军人,见在军人中簇拥着一个身着便装的男人。这名警官上下打量了这名男人,见他身材颇为魁梧,面容甚是威严,料想此人并拃普通人,但并不认识此人。遂即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监狱重地!”从军官身旁闪出一名战士,对着那名警官大吼道:“听清楚了,这位长官便是新上任的城防旅长林虎。”这名战士早就对警察鱼肉百姓的行径深恶痛绝,此时见警官警容不整,便甚是恼怒,一时也顾不上长官尚未发话。那名警官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哈哈哈,你们没带军衔,老子还说你们是红星党假扮的。”说话的战士见这名警官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再看他警帽斜戴,且嘴角叼着一根烟卷,活脱脱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这名士兵心中恕气大盛,遂即要拨枪进行恐吓。那名警官也看到了战士的动作,立刻便招呼手下警员准备还击。那为首的军官见状,遂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出格动作,并从口袋中取出证件,交于那名警官。那名警官只手接过证件,只瞄了一眼便吐出了烟卷,并整理好警帽,当即立正敬礼道:“卑职张大力有眼无珠,冲撞了旅座,还请旅座责罚。”林虎并没有责罚张大力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低声道:“这里由谁负责?”张大力本欲低头聆听责罚,此时却听到林虎的询问,当即抬头挺胸道:“正是卑职。”林虎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一名叫常玉的红星党分子,我想会会他。”张大力见林虎要见红星党分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林虎见他面露难色,便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林虎的话点醒了张大力,这事有旅座做担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随林虎一道还有十几个大头兵,张大力便没有了顾虑。当即便领着林虎向审讯室走去,而林虎也带了三名士兵一同前去。林虎跟随着张大力来到了审讯室,林虎一进门便看见房间正中的十字木架上绑着一名男子。林虎指着这名男子,向一旁的张大力问道:“他是常玉?”张大力点了点头,道:“正是。”林虎仔细打量着绑在木架上的男子,只见他已面无血色,脑袋低垂,嘴角渗出血丝。浑身上下布满了鞭痕,双手指尖已是血肉模糊,从血肉之中尚有一块类似指甲的东西与血肉混在一块。林虎虽是国军旅长,但从未见到过此种情形。林虎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悲愤,对张大力问道:“你们对他严刑逼供?”张大力并未感觉到林虎的异样,甚是骄傲地道:“我们对付红星党分子一向是先兵后礼,只是这小子嘴硬得狠。但卑职一定可以让他说出一切他所知道的。”张大力本以为林虎会夸赞自己,却不曾料到林虎对他的手下,指着常玉道:“把他松绑,一会带到我的公馆。”张大力赶紧上前阻拦,道:“不可,万万不可。上峰会责罚卑职的。”林虎并未让手下就此罢手,一把拉住张大力,厉声道:“我与此人是旧相识,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此人吃软不吃硬,你这样严刑逼供是徒劳无功的。”张大力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自己却不敢再次阻拦,只得眼睜睁地看着林虎的手下救下常玉。张大力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吭地跟着林虎等人走出审讯室。张大力一直跟着林虎等人走出了院门,正准备送别林虎等人时,林虎突然对低着头的张大力道:“小张,听说你们警察局缺一位副局长,我会推荐你的。”张大力喜出望外,当即立正散礼道:“谢旅座栽培。张某定永生不忘旅座大恩。”此时的张大力脸上已没有了紧张神色,反倒变成了满脸的喜悦。张大力早已将私放共党一事抛至九霄之外,而是开始幻想升职之后的美好生活。张大力一直看着林虎的车辆,消失在衔道尽头,方才转身回到院中。林虎等一行人径直地回到林虎的公馆,一下车,林虎便吩咐手下为常玉梳洗更衣,并安排厨房准备一桌酒菜,林虎要宴请自己的这位旧相识。林虎只身一人坐在房间中,房间中并无太多陈设,只有一桌酒菜和两把椅子。林虎斜坐在背对房门的椅子上,眼睛却紧盯着房门,心中却在幻想着与常玉的重逢。林虎突然间听见门外传来一男子嘲讽的壭音:“硬的不行,要来软的?”林虎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激动地站了起来,快步向房门走去。林虎刚走两步,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林虎赶忙迎上来人,并笑道:“玉娃子,还认识我吗?”来人正是林虎从监狱救出的常玉,可常玉上下打量了对面的男人,只觉得此人甚是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一时愣在原地。林虎见状,笑道:“是我。林虎。”常玉这时才想起来,眼前衣着考究的男人正是自己的发小林虎,便笑道:“虎子!”林虎祖上精于商道,在当地乃是首屈一指的望族,而常玉的父辈则是林家的长工。常玉从小便与林虎一起玩耍,一直称其“虎子”,即便此时已是而立之年,常玉依旧称其“虎子”。林虎并没有摆少爷架子,一把拉过常玉,向饭桌处走去。林虎边走边抱怨道:“我给你准备了一身新衣服,怎么不换上?”常玉坐下后,便摆了摆手,道:“我一会还是回监狱。”林虎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城防旅旅长,一句话便可放了你。”常玉道:“旅长,少将。那我可得祝贺你了,从小你就梦想当将军。”林虎苦笑道:“这个少将是我爹花了两百根金条买的,并不是靠我自己的能耐。”林虎本想端起酒杯,却又放下酒杯,道:“玉娃子,他们说你是红星党,我可不信。你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是红星党。是不是红星党哄骗你加入的?”林虎听说常玉是红星党分子,便认定是红星党分子诱骗他加入红星党的。此时只要常玉点头承认,林虎便可将其释放。可常玉却点头承认道:“是我自愿加入的。没有任何人诱骗我。”林虎听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身到常玉面前,低声道:“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常玉并无畏惧,笑道:“我们红星党人不怕死,为我们红星主义献身……”常玉还未说完,林虎站直了身子,怒道:“放屁!什么红星主义。华夏国只有一个主义,一个政党。”常玉盯着愤恕地林虎,道:“如果贵党一直贯彻中山先生的青天主义,小日本怎敢入侵华夏?英法等国怎敢在沪上耀武抑威?贵党的官员都在干什么?捞钱玩女人!”林虎没有反驳常王,端起酒杯,对常玉道:“政治归政治,感情归感情。玉娃子,咱们兄弟重逢,一定要不醉不归。”常玉并没有端起面前的酒杯,而是起身道:“虎子,我是红星党分子,你与我同桌共饮,怕会对你的前程有所影响。你还是送我回监狱。”林虎深知常玉性情耿直,并没挽留常,只是眼睁睁看着常玉离开。突然,常玉停下脚步,回身对林虎道:“虎子,如果还是兄弟,就给我来个痛快的。”林虎命令手下将常玉送回监狱,自己则一直坐在椅子上回味常玉所说的每句话。林虎何尝不知党国高层的腐败,自己当初并没选择择留在金陵国防部任职,而是选择来到这偏僻小县任城防旅旅长,正是不愿卷入金陵国防部的派别斗争。可林虎对常玉一事无能为力,只能尽力答允他的要求。三天后的清晨,常玉被押赴刑场,由林虎亲自对其执行枪决。当林虎的手枪顶在常玉脑门时,林虎并未从其眼中看到一丝的恐惧,也没看到对自己的憎恨。林虎从常玉的脸上看到的是欣慰,是对胜利的渴望。当常玉高喊“红星党万岁”后,林虎闭上了眼睛,手指轻扣了板机。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刑场周国树枝上的鸟雀,惊恐的四下逃窜。常玉的尸体仰面朝天地躺在林虎脚边,林虎再次看向常玉的面庞,常王的脸上却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林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公馆的,只知道常玉的身影一直浮现在脑海。林虎回到公馆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这三天,林虎滴水未进,一直思考着常玉那仅有的几句话。林虎回想起儿时所认识的常玉,那时的常玉生性胆小,常常会被自己恐吓和捉弄。可常玉却立志要当英雄,林虎则会嘲笑他白日作梦。林虎没想到常玉会挺身赴死,难道这就是红星党?红星党领导的红星军相继解放了东北,山东,陈兵百万于大江北岸,只待时机一到,便可一举攻占国府金陵。林虎并没有随波逐流,与国府同僚一同撤往夷洲岛或国外,而是主动请缨留守驻地。华夏人民国成立后不久,红星军某师便解放了该县,并留下一独立团在此肃清敌特,其余部队继续向南方挺进。这一日,独立团营以上干部正在会议室讨论肃清敌特一事时,一名警卫突然走进会议室,道:“报告!刚才,一位老乡送来一封信,要交给首长,说是常玉给的。”独立团团长甚是疑惑,道:“怎么可能?常玉同志去年就已经牺牲了。”团长拆开信后,才知道信上竞是城中所有潜伏敌特分子的名单和联络方式。当团长看完信后,便安排独立团全部出动,按照信中所说,将城中潜伏的敌特分子一网打尽,从原城防旅旅长林虎到普通敌特尽数抓获。当全城的敌特尽数落网后,团长却带着一名警卫来到了常玉的墓前吊唁。团长还未到墓前时,却看见一人在墓前打扫杂草。团长赶忙快步上前,问道:“老乡,您是常玉同志的家属?”那老乡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俺家少爷命俺在这为常玉先生守墓。”团长谢道:“老乡,您家少爷是哪位公子?日后以便上门答谢。”老乡答道:“俺家少爷便是以前城防旅旅长林虎。”团长又问道:“林虎为什么要这样做?”老乡道:“少爷与常玉先生是发小兄弟!常玉先生死后,少爷经常念叨说“我是个罪人。””团长不知道这其中缘,并没有乱下断言,只由沉默片刻,道!“老乡,您以后不用再来守墓了。以后,这里由我们政府管理。”老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问:“你是什么人?”团长答道:“老乡,我是红星军独立团团长。”老乡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双手递于团长,团长接过纸条并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常玉同志是个英雄,我却是个罪人。”老乡在一旁,道:“这是俺家少爷让我交给来此的红星军首长。”团长仔细端祥了纸条上的字迹,语重心长的说道:“林虎不是罪人,他对人民是有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