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 岁月流金忆巫县——剖析巫山汉代繁荣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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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2月1日，外观仿汉阙造型的巫山博物馆正式开馆，馆内收藏4万余件上起200万年前旧石器时期、下至民国时期的琳琅满目的文物，其中珍贵文物达千余件。

2013年，经市民投票评选出了巫山博物馆五大镇馆之宝，分别是：栩栩如生的西周神鸟骨雕、憨态可掬的东汉庖厨俑、大气规整的东汉绿釉双耳陶釜、华贵罕见的东汉四灵西王母鎏金柿蒂形铜牌饰和玲珑剔透的汉代谷纹玉璧。在欣赏之余，不知您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没有，5件镇馆之宝全部出自先秦两汉时期，其中有4件都来自汉代！

“长河遗珍”展厅展出的是巫山出土文物精品，其中展品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汉代文物。巫山博物馆原馆长易军介绍：目前在巫山已知汉代墓葬早已超过万座，而且这个数字每年都在增加更新。从目前馆藏文物整体的数量及质量而言，汉代文物都独占鳌头。并且相当比例精美的汉代文物绝非一般人能拥有，譬如华贵罕见的鎏金铜牌饰、精美高端的玉具剑等文物，只有具有相当地位的人才可能拥有。这无一不印证了汉代先民生活之富庶，而汉代堪称巫山历史上的黄金时代！或许您会纳闷：今天巫山尚属于国家级贫困县，同样的山水凭什么两千年前的汉代巫山就如此“高大上”呢？

回溯历史，巫山县前身乃秦昭襄王三十年（公元前277年）所设置的巫县，一直到隋文帝开皇三年（公元583年）才改巫县为巫山县，迄今县名再无更改。汉代巫县疆域相当辽阔，涵盖如今的巫山、巫溪、建始、巴东、恩施等县域。整个两汉时期这里都称为巫县，并且巫山县是其核心区域。看一看这里出土的汉代精美纹饰的瓦当及巨大板瓦，数量惊人的汉砖及上面精美的吉祥图案、文字以及高大的陶楼陶房，都印证当年此地有何等气派的建筑，绝非升斗草民能享有。并且近年来，在巫山老城考古发掘中还发现距今两千多年规模宏大的西汉城墙遗址，这也是迄今三峡地区发现的最古老、最完整城墙遗址。汉代古人如此呕心沥血经营此地，原因何在呢？

答案在一位南宋诗人的记载里：南宋乾道六年（公元1170年），农历十月二十四日，将赴任夔州（今奉节县）通判的陆游途经巫山县并在县衙观赏到一件古董，其游记《入蜀记》记载：“县廨（xiè）有故铁盆，底锐，似半瓮状，极坚厚，铭在其中，盖汉永平中物也。缺处铁色，光黑如佳漆，字画淳质可爱玩。有石刻鲁直（黄庭坚）作《盆记》，大略言：‘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予弟叔向嗣直，自涪陵尉摄（巫山）县事。予起戎州，来寓县廨。此盆旧以种莲，余洗涤乃见字’云。”这并非普通铁盆，而是一件煮盐的牢盆。从盐泉汲取的卤水，只有经过熬煮之后才会结晶成为洁白的食盐，牢盆就是熬煮卤水的容器。这件被黄庭坚、陆游所看重的铁牢盆，有何珍贵之处呢？

首先是年代久远，依据上面铭文，这件牢盆是东汉永平七年（公元64年）所铸，距离当时就已达千年之久了；其次， 文献价值重要，盆底有十六字铭文：“巴官三百五十斤，永平七年，第二十七卤”（据任桂园教授考订）；此外铭文所用字体是东汉时就已罕见的篆书，银钩铁划，隽永传神。难怪书法大家的黄庭坚专门写了一篇《汉盐铁盆记》来纪念此物，陆游也在《入蜀记》中评价“字画淳质可爱玩”，两位名人都如此看重它，不是偶然的！

牢盆之珍贵还不单单于此，它更是追溯巫山历史渊源的一把钥匙！巫山地处峡江腹心，山高谷深，江河咆哮，地无三尺平，可耕之地稀少，自然条件之恶劣本来是很难孕育发达人类文明的。但偏偏在这片并不丰美的土地上，却不缺少各个时期人类生活的足迹，从204万年前的巫山人开始，本地及周边不断发现有丰富的古人类遗存，建始人距今约200万年，长阳人距今约20万年，奉节兴隆洞发现的人类化石距今约14万年（其中发现的石哨更是目前已知最早的人类乐器），抱龙河畔发现的河梁人化石有1.5万年的历史，更不用说步入新石器时期距今6000年前的“大溪文化”，堪称长江中上游最有代表性的史前文化之一等等，这一切都会让促使我们去思考，我们的祖先在长达200余万年的漫长岁月里都眷顾这里，是什么在吸引着他们？

有！因为这里有盐！

早在先秦著作《山海经·大荒南经》中就对大巫山有如下描写：“有一个臷民国……巫臷民都姓盼，以谷为食物，他们不用纺织，自然有衣服穿；不用耕种，自然有粮食吃。这里生长着擅长唱歌跳舞的鸟，鸾鸟在自在地歌唱，凤鸟在自由地跳舞。这里有各种野兽，成群聚居在一起。这里还是百谷聚集生长的地方。”巫臷之民凭什么能不纺织有衣服穿，不耕种有饭吃？ “鸾鸟自歌，凤鸟自舞”连动物们都愿意来此唱歌跳舞，巫臷之民岂不是生活在世外桃源，这会是神话吗？这不是神话，因为巫臷之民掌握了宝源山盐泉，他们用食盐可以与周边部落交换到他们想要的一切东西。

《汉书·地理志》记载:“南郡巫县有盐官”, 汉代牢盆的存在也证明当年巫县有欣欣向荣的盐业经济。这一切都源于巫县北部有一处天赐宝库——宝源山盐泉（今巫溪县宁厂古镇），地壳深处的盐卤水在这里会自动喷涌而出，至今都还在汩汩不息的流淌。人可以不吃山珍海味、不穿绫罗绸缎但不能不吃盐，无论你是富贵或贫贱。俗说讲“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亦可见盐在人类日常生活中何等不可或缺。

巫山老城地处大宁河与长江交汇之咽喉要道，汉代人在此大兴土木筑城，想来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为保卫食盐生产、运输的安全。连接巫溪和巫山的大宁河恰恰还有一个古称曰盐水，沿大宁河用竹筒引来巫溪宝源山盐泉至巫山煮盐，在这里变成洁白的食盐沿长江行销八方，盐业经济及相关商贸为朝廷也为当地民众带来可观财富。富庶与繁荣，因此在汉代巫县成为顺理成章的事。

2013年金秋十月，笔者寻访巫溪宁厂古镇，只见峭岩之上咸泉飞泻而下，击打在岩石上绽开朵朵雪白的花，残损的石雕龙头无言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下面的卤水池现在虽然乏人问津，当年却是人头攒动的宝地。在汉代人眼中，这可不仅仅是盐卤水，更是天赐的金银山。“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绝非虚言啊。

凝眸飞泻之宁厂咸泉，笔者仿佛就触摸到汉代巫县人之惬意生活的脉动，这一切是如此悠远而清晰……

注：1999年，四川省蒲江县五星镇首次出土西汉牢盆实物，重达400余斤，容积500升左右。

（作者系县职教中心教师、巫山博物馆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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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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