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惊《回味无穷》

 回味无穷

“嗨。”他推开书店的门，朝着埋首在书卷里的我招呼道。

“嗨。”我干巴巴地回应。

“你像是有心事，”他把我拿反了的书正过来，言辞恳切，“怎么了？不妨和我说说。”

“和我妈吵架了，”我叹一口气，郁郁之情又笼上心头，“真搞不懂更年期妇女的想法，老是想让我按照她安排的去生活，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

“或许你可以试着变换心境，换位思考，这样更能了解彼此。”

“你说得倒容易，怎么做啊。”

“跟我来吧。"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外面带。

他是我的朋友，脑子里总是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又古道热肠，让人很想与之交心。

“你妈妈平时为你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是什么？”他靠在房门上，眯着眼问我。

“应该是做饭吧。每天我回家，都能看到摆好的饭菜。”

“那好，”他为我套上围裙，把我推向他家的厨房，“你去感受一下你妈妈每天在厨房里的生活，我等你的满汉全席。”

我只能硬着头皮上，第一次洗手做羹汤，完全不知道青菜该在水里煮多久就匆忙捞起，撒盐时手一抖，以致他品尝时眉头紧蹙：“这青菜，没熟，好咸。”

我不灰心，又开始煎蛋。打三个蛋，两个都打偏了，蛋清流了我一手。好不容易搅匀了蛋液，撒了盐，倒入锅内。霎时一阵白烟腾起，糊得我眼前昏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凭感觉一阵乱铲。熄了火，端上桌一瞧，好好的鸡蛋已经成了黑色的锅巴。他拍拍我的肩，表情沉痛：“你……加油。”

我有些疲惫，做个饭竟然这么难，那我每天回家吃到的香喷喷的饭菜又是耗费了妈妈多少心血和时间才呈现出来的呢？想到这我喉头一滞，又继续钻进厨房里捣鼓。

“这次你又做的什么？”他凑过头打量，“打算炸毁我家厨房吗？”

“暂时还没有这雄心壮志，”我摆摆手，“我要炖一个汤——我妈经常给我炖的，莲藕排骨汤。”

我把排骨切成块，洗净后放入高压锅内，再将莲藕切成段，按照他的指示放了调料，盖上盖。过了一段时间，他说：“好了。”我揭开盖，一股蕴着清香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盛上两碗，递给我一碗。嗅着弥漫的肉香，我不禁感叹道：“做饭真不容易啊。”

“那你现在想必是能明白你妈妈了。她每天为了你，也应该在厨房里蹉跎了不少时光。”

他不再说，我却已经了然。我已经长大，可母亲还是放心不下我，想为我打点好一切。这本没有错，只是我们都不懂如何表达，致使矛盾激化战争。不过当一切都回归原点，还是有母亲在厨房里微弯着腰忙碌的背影印入我的眼瞳。

“这汤味道怎么样？”他问我。

我仿佛看到母亲从锅灶间抬起头冲我微笑，皱纹里夹着丛生的内疚和慈爱。我释然，袅袅而上的热气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一气饮尽，笑：“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