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培 | 而立之年（外二首）

而立之年

我欣赏你，小镇午后的阳光，

在翻动的杨树叶背面闪闪发光。

在广阔的蔚蓝里，

光芒，仿佛无声的呼喊，

温暖又明净，让人无端地感伤。

再往前就是缓缓向前的澧水，

在这里，河水与时间无尽流淌，

没有什么能够停下来。

包括身体里许多渐渐流逝的情感。

可为什么还会有感伤?

长久以来，我选择独居于此，

远离城市的尾气与喧嚣，

在小镇日夜起伏的风景中

接受生活的磨砺和挫败，

也享用它巨大的宁静与寂寞。

在我忙碌而又自在的生活中，

近乎感受不到外面世界的存在。

所以我孤独，狮子的孤独。

不知道眼泪还能掉进谁的心里。

至而立之年，这泥沙俱下的年纪，

内心宽敞了许多，

也多了三分浑浊和黯淡。

然而光芒每一天都在穿越身体，

每一天，都没有留下来。

这颗年迈的橘子，

积攒了足够的毒素和甜蜜汁液。

午后诗

把这个下午调成慢镜头的下午

喝茶，聊天，忆往事，

淹没是从内心开始的。

梦境以外的生活在光线里流转，

广阔的天下，万物

你们沉醉你们的，我继续作你们的空气。

看看这殷实的生活，绿叶覆盖着山峦

虽然有时候我抱怨太多，轻言悲伤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身后潮汐一样涌退的风景，

我一样儿一样儿都涉过

而此刻，正把怀旧的光线一寸寸点亮。

那些花儿，终于盛开在枝头，

像是谁替我做出的美梦,

迎着二月的风不顾一切地吹啊吹，

越吹越暖，越吹越有力量，

仿佛要把一颗蒙尘的心擦亮。

小夜曲

我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抬头看夜空了。

此时的夜空，晴朗，明净，

让人无端地猜疑。

它用风声说话，用星光说话，

用一道暗影总结过去的艰辛，

又用犬吠提升它的宁静。

而我，和身边的梧桐有着同样的

淡淡的忧伤。

突然想起李宗盛的《山丘》，

“越过山丘，虽然已白了头……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我走过的所有地方，

仿佛都是同一个遥远的地方，

翻过的山丘早在心中夷为平地。

在这夜空中，我感到了它们的浮力。

我已尽力了。心里活着的那个年轻人

和一张渐渐变得老旧的脸，

让空想的热情，

始终无法越过岁月和记忆的栅栏。

过去的是靠不住了，就让它们

留给去年的雪和废弃的绿皮火车吧。

一个人的一生就像一滴水一样，

只能是越来越轻盈，越来越释怀。

置身于广阔的夜空中，

心中竭力抑制的敌意消失了，

只有止不住的淡淡的忧伤使我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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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黄小培，1987年生，河南叶县人，河南省作协会员，诗歌发于《中国诗歌》《诗选刊》《星星》《诗林》等，著有诗集《对称的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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