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勇 | 轮椅上的老汉
裴勇，在校大学生，喜欢阅读和写作。
轮椅上的老汉
那年寒假我再回去，听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就已经仙逝了。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暑假，那天下午我准备到下面的商店买点东西，路上需要经过一个山坡，一个养猪场，还有一个拥有五六户人家的村庄。
我从家出发，先要经过山坡，山坡小路两旁灌木丛生，又高又大，尤其是这夏日时，它们便更加猖獗，长长的枝条挡住前行的路，由于村子里这几年人烟稀少，路多年不走，蜘蛛网竟也多起来，再加上前几天下过雨，道路上凸起的石头疙瘩也就变得更加湿滑，可气得是脚还只能落在硬邦邦的石头上，要不周围野草堆上的露水准能把你的鞋弄湿，我是一路小心翼翼梗着脚丫子慢慢颠过来的。
过了山坡路，前面就是养猪场，还没靠近就能听到两种音色不同的吠叫，杂乱而有力，就是主人在午睡也能瞬间惊醒，还好恶狗用铁链拴着，否则定是一场恶战。
再稍微走进一点就有一股扑鼻而来的奇异之气，冲击着你的嗅觉，致使你不得不掩鼻捂嘴，就在你惶惶躲都来不及的情况下，试问到底是什么吸引着主人待在这里苦苦不肯离开呀？
这样从听觉到视觉再到嗅觉上的刺激，帮你找到一个不能不快速逃离的理由。虽然这股农家肥的气息，普通人消受不了，不过这周围的野果蔬菜倒是恨不得全让自己吸收了。
逃离了那养猪场，就到了底下那个村庄了，那天下午天不热，还有微微的凉风，所以有好多老人在外面乘凉，我一路走过去，大家都有说有笑的，还不时的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唯独有一户人家的门前有点凄凉，门前有一个老头独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大门，对着眼前的沟坎发愣。
我第一次从他身边经过就感到特别不舒服，所以就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到我买完东西再回来，再一次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叫住了我，他好像很痛苦，表情狰狞得有些害怕，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给吓住了，正想装作没听见准备离开时，他又一次招呼我过去，我想这下逃不掉了，就装作很镇定的走过去。
原来他要我帮他一个忙，去屋里给他拿一瓶酒，一个汁多的西红柿和一根粗点的黄瓜，我看他身体不方便，就打算帮帮他，我进了他身后的那个大门，发现有一个年轻女人在里面，她好像很生气，我说明了来意，她没好气地告诉我冰箱在里屋的左边，我打开冰箱确实有一瓶喝了半罐的白酒，我又特意挑了一个软的西红柿，一根秋黄瓜，给他拿了出去。
他一看到酒，脸上的皱纹就舒展了，赶忙打开盖子，猛地灌了一口，我能感受到那辛辣的酒水淌过他喉咙的刺激，一阵眩晕过后，他直直地把后背砸在轮椅的靠背上，这一刻一切都静止了，静得只能听到我的呼吸，过了一会他还没醒，我以为他出事了，赶忙向周围人求救，可周围人告诉我他没事，一会就醒了。
我不敢相信，不过一会他真的醒了，我才放了心。他醒来开始和我说话，他问我在哪上学，问我学校里有没有人谈恋爱，我都老实地回答了他。我出于礼貌，也就随便问了他一个问题，可就是这一个问题，好像戳中了他的痛点，竟让我知道了后面这么多事情。我不知道是该感谢我的不懂事还是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问过那个问题。
我不太有礼貌地问他的腿怎么了，他开始犹豫了一会，但是还是蠕动着嘴唇说了一点，这一说，竟再也没收住。从他的话语中，我得知他是给家里垒土窑时，土窑塌了，砸中了他，致使他下半身永久性瘫痪。说到这，他好像很累，换了口气，然后继续，自从他下半身不能动弹后，一到天凉得时候，腿就很容易得风湿，一旦发作就会有剧烈的疼痛感袭上心头，且难以忍受，所以才灌口白酒，借着酒的辛辣刺激，以痛抵痛，麻痹自己。
老头说得很凄惨，听得我难受，说着说着他竟哽咽起来，脸上滚着一行行热泪，像是在埋怨什么，然而他又能埋怨谁呢？他总不能怨老天爷吧！
老汉告诉我他老伴已于他先去了，老天留给他的，只剩下痛苦了。至少在他看来，就只剩这些了。
那天下午我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沉默着走回家去，在心里期盼他能再坚强点，不过我也知道，对他来说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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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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