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冰 || 槐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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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情
文 | 王冰（陕西商州）
人生，是场荒芜的旅行，没有什么对错。
养蜂人几乎每年都来商州，赶着花季在大山深处的河畔或偏僻处，扎一顶低矮、简陋的帐篷便是家了，随之就忙碌起来。
秦岭南麓，商洛的坡坎河畔、沟沟岔岔，生长着一棵棵不多起眼的刺槐树。每年的四月，麦子“杨花”时，满山遍野开满了一片片、一串串刀豆形洁白色的槐花。先闻到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槐香，在绿中才看见桶粗的树。槐花垛叠起来，像蜂恋，像云幔，又像雪，沉甸甸的一团，忽儿又轻飘飘的一缕。那种商洛蓝映衬下纯天然的槐香痴情地迷着你、醉着心、诱惑着你打开尘封的思绪。正是这熟悉的槐香，再一次荡开、侵袭曾经渺茫的情感。
那年四月，阳坡槐花初开时，在鹤城邂逅了她，一个洛河边长大的姑娘，她大我一岁，传统的人就记较起来。她曾约我去莲湖公园，去鹤城郊外、说南秦岭子有一片槐树林，说槐花开了，很香！许多蜜蜂伏在花穗上像醉了一样……我都没去，那时是真的傻哟！竟然不明白尘事。
“山里娃，有啥稀奇的！小时候常吃槐花拌面蒸的疙瘩。”她有几丝羞色，半晌低着头说：“给我看看手相吧！”
"你信命？"她说你不相信缘份吗？一双丰盈圆润的手大方的伸到我眼前，衔笑的双眸静静地瞅着我，蒜辫子般粗的辫子搭拉在她窄窄的肩上……我想起了王若冰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几乎是胡扯、信口开河说你命苦！她呵呵一笑，片刻匆匆走了。
时隔不久，我去外地打工。一天，意外的收到一个邮包，拆开是一盒发霉的槐花，幽香倘存，倏地扑鼻而来，疑惑了半天才知道是她。月余后，当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时才发现她穿了件粉红色印有槐花图案的袍袖连衣裙！喜出望外后有些不知所措。如此的风景，你能不感动吗！
年幼的时候，我向往过草原，大海和夕阳照耀下的沙滩……但残酷的现实常常把一切梦想变成泡沫，路上的风景想必迷人吧！
第二年槐花开时，她悄然回老家退婚。当她兴匆匆乐呵呵满脸堆笑来找我时，我反觉得忐忑不安了！不知为什么，她的影子像槐香一样左右着，随之隐隐感到了一种叫痛的东西！
其实，商州到洛南不远，在外边，相隔七八站路，坐901在京唐高速上走一小会就到，但我却没主动找过她一回。
一个晴好的黄昏，我们找了片嫩绿的草坪，谈说着一些旅途和乡愁的事。隐隐能听见她怦怦地心跳声了！"雨季"的年轻的心有些像琼瑶的小说，心慌意乱了，嘴巴凝固了似的不知道该扯些啥话题！只记得最后一句:你父母不是嫌我是个山里娃很穷吗？！
"可是、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她有些委屈。月色几近朦胧，华灯初上，我劝她悻悻地回去。
人在外边，心拴着家，我常享孤独。头疼脑热避免不了，她总像姐姐一样时刻呵护，嘘寒问暖，以至于在长途电话那端训我:″你傻呀你？小弟，啥时候才能让人放心呢？"这种关切，绝非假意掩饰下的矫情和作秀。
人来世上一回，生命何偿不是一场旅行呢？在我人生第一次面对父病垂危的渡口，四海的朋友们伸出了援助之手。她第一个汇来善款，此举恐怕直系亲戚也不能为之，生怕打了"水漂"，我铭记于心。很是内疚，总觉得久她一笔债。她说是槐香让我们相识，你总有心无胆……
三月后丧父的我几近蹦溃，是她一次又一次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当她得知我己婚的事实后，有些失魂落魄。退婚的她依然孤寂。我说该有个家了！翌年槐花飘香时，我收到她的喜讯，悬着的心略略放下，也就这封信，彼此三年没有联络。有了妻室和女儿的我不愿轻易去撞击她应该平静下来的生活，但她并没有结婚，反倒是我不安了！
昙花一显，花香有季有期！商洛的槐花从阳坡一直开到阴坡。忽一日，一封挂号信邮寄家里，妻拆了信。当我回家后，天真的女儿问我:"爸，SX是谁？"我坦荡地说，曾经的一个朋友、一个恩人！
妻说:″你爸外边那个！是你干妈！"
女儿还小，又问:"我妈是你！外边的人是谁？"我还能再说什么呢！告诉女儿SX是每年都开的槐花。女儿还问……
说真的，现实生活使得我相信: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缘份！那年，她从京城打电话说:等买好车票让我去车站接她。我最终选择了逃避，我恐慌那一天到来。理智告诉我，面对这份至真至纯，为什么因私欲去玷污呢？希望像唐古拉朝圣的人们，抑或是天山上永远盛开的纯洁的雪莲！给生命留一丝儿净土！
人生旅途，坦荡荡走着、看着、生活着，多好！爱，无形式，只要情在，不一定拥有。
养蜂人来了，走了，又来了，山始终还是那山，槐花开了谢了又开，年轮在一圈圈递增。吐穗的麦子又开始"扬花"，槐香飘荡，槐花开了，满坡夹岭，蜜蜂穿梭于浓浓的幽香间，忙碌着！但那年气候反常，四月了冷不防还下了一场雪，很大，短暂中凋谢了幽香的槐花，白皙的脸庞！
当她哭泣着质问我为什么逃避、言而无信时，我说你我有缘无份，何必强求！″你傻呀你？你知道吗？仅仅三四个月，我失去了三个亲人！你心是啥味？能体会到吗？我正月结的婚，二月丈夫去西安打工横遭车祸！婆婆不堪一击撤手而去;紧接着姐姐被白血病夺去了生命……现在，我没了泪水再流了！反倒平静下来！还记得那年你说的话吗？为什么老天和我做对？灵魂要如此审判我呢？
"我当时就是信口开河胡扯一言！″“命苦！也许你忘了，而我却耿耿于怀。等过些时日再出外打工，风景我还没享受够呢！换个环境或许能多活几年。只可惜没有给丈夫留下一儿半女……”
我把她真实、凄惨的遭遇告诉了母亲和妻，日渐懂事的女儿善意地说:"爸爸，错怪你了！有机会去洛南看看人家，咱欠人家一份真情呢！"
养蜂人再来时，商洛的槐花已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我心如大漠的孤烟、长河的落月，在清淡中生活空旷的落寞。总想找机会和妻、带上女儿去洛南永丰白塬看望她，但最终没有！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收到她的最后一封短信:她再婚了，丈夫是一个离异还有个小孩的男人，一家人待她还好！她做了后妈！同时，也为这段真实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人生，没有什么对错，沿途风景再好，仅仅是场荒芜的旅行而已！我珍惜这平淡的幸福！
王冰，生于1974年，农民，爱好文学、乡土味尤佳。不为虛名，只为记录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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