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莉原创】牵手的感动
▲
（题图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牵手的感动
作者 | 邓小莉（陕西商洛）
清晨，小意照例和儿子一块起床，儿子上学，她去河边晨练。
只是今天一改往日习惯，没有跑步，双手斜插在裤兜里，沿着河堤漫步。她经常身着一袭淡绿色或鹅黄色的运动装，想要和这万紫千红的春色媲美，一头直直的长发从不束起，恣意和两岸的杨柳赛飘逸。
没有太阳，风，肆意地撕扯着河两岸的杨柳树，像个狂暴的雄狮在怒吼。敢问春风，能否刮尽冬的悲凉？连同昨日的记忆一袭而卷呢？
小意的一头黑发被吹得凌乱不堪，她却并不去梳理，任由随风飞舞。
看着枯叶在空中盘旋，突然就想起《红楼梦》中林黛玉凄楚的诗句：“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小意在这春天的清晨却倍受煎熬。
昨晚已经凌晨两点了，小意还没入睡，思绪兵荒马乱，田雨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一直探究地注视着自己……
岁月就像个贼，总是不经意偷走许多，让人防不胜防，从学校毕业二十年，如今在县城能联系上的同学只剩下十几个了，每年大家都会抽出时间聚聚。
田雨是最后一个联系上的，这次是他回乡祭祖的。当年他和小意两厢情悦，母亲因为他家住在偏远的小山沟而坚决反对，年轻的他们也没有太多努力去抗争，这段感情就过早凋谢了。毕业后田雨参军离开家乡，和部队一个首长的女儿结了婚，并在那里安了家。从此永远留在了那个遥远的城市。
二十年没见，田雨依旧是那么潇洒英俊，眉宇间多了几份成熟和稳重，声音很有磁性，看席间每一个人的眼神热切而坦然。小意一改往日的斯文，夸张的动作和调皮的言语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同学聚会后的第二天晚上，田雨单独约小意在阿伦酒吧，缓缓音乐声中，那些风干的记忆经过岁月的沉淀，在这暗淡的灯光中摇曳不定，恍若中如世纪之隔。
小意的心如当年在河边见他一样混乱，她想抽打自己端咖啡时微微颤抖的手。她轻饮了一口咖啡，却呛得直咳嗽。
他关切的说：“慢点喝，你没事吧？”并绅士般递过来一片纸巾。她狼狈极了，不敢抬头看他。
稍许沉默过后，他问：“我听小强说，你家里发生过很多事情，你现在还好吗？”小意漠然一笑，耸耸肩膀：“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凝视她片刻，点头：“嗯，看样子是真的过去了，现在的泼辣和当初文雅的你可是截然两个人啊。”
小意的心轻轻地怵了一下，“人都在变，你不也变了吗？”小意转了话题：“听说你是个女儿，还打算再要不要一个儿子啊？”
“不了，一个女儿就够了。”说起女儿，他满眼掩盖不住的自豪：“我女儿长得像她妈妈，皮肤很白，大眼睛，她舞跳的特好，我们要把她培养成一个优秀的舞蹈演员。”
小意隐藏起自己莫名的失意，和他一起回忆当年学校的点滴，他不时仰头开怀大笑，俨然像个孩子，小意也笑的不时直抹眼泪。眼泪是苦是甜还是涩，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了。
临别握手，田雨看着小意，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小意在他眼底竟然扑捉到父亲看自己时的眼神。
田雨拍拍她的肩膀：“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以后有事多联系，就像在学校时，你可以随便欺负我。”小意在他肩膀狠狠捣了一拳，“那还用说，你这哥们，我是认定了。”
“老伴，快看，快看，那么多白鹭！”一声呼喊打破了小意的沉思，定睛看时，是每天早上都会遇到的一对老年夫妇。
女人应该是得过偏瘫之类的疾病，右腿不灵便，垫着脚尖，拉直的腿点着走路。男的总是不变方向，走在女人的右边，紧紧牵着她的右手。女人大多是低着头，看着路面，男人时而抬起头，看看远方，时而会转过头给女人说点什么，这时女人会抬起头，眼睛顺着男人的方向看去。男人的表情安详而沉稳，女人的眼睛里如无风时的丹江水，平静清澈。
每天清晨，小意大多都沉醉在这一片春意浓浓的空气中，聆听林间燕子的呢喃，欣赏杨柳飘逸，凝望东方朝霞轻装曼舞，贪婪地嗅闻油菜花的清香，也会只一味的锻炼，直至热汗漫流。这对夫妻见得多了，也如这河边一抹风景，一掠而过！
今天她特别关注起这对夫妇：妇人顺着丈夫的指点看去，脸上露出闲逸的微笑，风吹乱了额前的头发，丈夫用右手替她轻轻地捋了捋，动作是那么温柔，那么细腻，那么小心翼翼，像是照顾刚刚新生的婴儿。
小意感觉眼眶潮湿，想起老公。婚后常常聚少分多，他一向木讷，不会甜言蜜语，总是记不住自己的生日，记不清结婚纪念日，从没有在情人节给自己买过一朵玫瑰，甚至没有陪自己买过衣服逛过街，只是挣回了钱如数上交，并叮嘱，该花的花，别亏了自己和孩子。
他一进门总是闲不下，抢着干家务，对妻儿的细心常让小意感到烦琐。对小意的父母更是孝敬视于至亲。而对自己却很是吝啬，那间简陋的出租屋，一张坚硬的木板床，几个装衣服的纸箱，可他总是不经意的说，在外面凑合一下就可以了，家里才重要。
从昨晚到今天，小意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夜未眠，一夜回忆，一样的纷乱，在这对夫妇面前，突然变得明朗起来！
当流年变换，皮肤不再光滑，当爱情的手，拉不住岁月的袖，谁还能回忆起我曾经回牟一笑？谁在孤寂的长夜伴我静听花落的声音？谁在暮年陪我细数白发？谁与我十指相扣，倾世温柔？谁和我牵手看日出日落，回首一池沧桑？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之处！
看着那对相依已经走远的夫妇，小意内心温情溢满，她拿起手机，飞快的打下这几行字：“老公，清明节回来吗？我想你了！”这是结婚以来小意对老公说的最热火的一句话！
回忆是故事，走进才是真实！田雨，你已经是这春天里随风远去的一片枯叶！是影子一样的絮语，是我今生一个华丽转身！昨晚的那杯咖啡，已经把今生买断！喝的是心情，量的是距离！
一片玉兰花瓣飘落在小意臂弯里，她捡起来放在手心，轻轻吹去，花瓣飘落在路边的草丛中。想起家里的水仙花该浇水了，在老公回来时正是它绽放之际！
手机有信息提示音：“老婆，爱死你了，回来，一定回来！等我！”这是结婚以来老公说的最肉麻的一句话！小意觉得脸热辣辣的，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不知何时，风停了，太阳竟破云层而出，刹那间，河堤两岸披上一层金色的霞光。不远处的枝头，一只喜鹊冲着小意起劲地叫着，小意对着它扮了个鬼脸，仰头向天空长嘘一口气，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挺起胸，撩开修长的腿，向着太阳的方向跑去……
推荐阅读
▼
邓小莉，70后。陕西商州人，商洛市青年作协会员，喜爱用文字自言自语，在路上边吟边唱。在不断学习中净化心灵，提升境界！
读书｜写作｜亲子｜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