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帝时代的文明发展:黄帝巫教时代启蒙中国文明,尧帝开创礼教文明
中国文明之发展,按照不同的划分标准有多种分期。如以朝代更迭为依据,并以五帝本纪为起始,可分为五帝三代、秦汉三国……元明清等阶段;以儒家正统论为评判标准,则可分为正朝与闰朝,如夏、商、周、汉为正朝,秦朝为闰朝。若是以人类精神的核心——哲学为依据,对于中国文明将会有另一种深邃而准确的认识。生死观是一切人的哲学,真正普遍的哲学即是人们对此在的理解,也就是对生死之事的理解。这个判断的价值在于,揭示了一个不分国界种界,但凡具有理性反思的文明,都必须直面的哲学命题——生死问题。通过对生死的探寻,人才能够确立自己在世间的价值,并为超越生死达致完满的人格而努力践行。
因此,生死观即是哲学研究的最普遍命题,而超越生死、实现人的价值则是哲学研究的最高目的。凭借于此种以生死观为据的哲学,并依据于顺真先生经验、超验、超越超验及史前文化三部曲的哲学认知模式,必要且有益地在宏观层面,说明周公制礼作乐的思想源流。顺真先生依据考古学成果,以其哲学洞见提出了中国史前文化,由巫教到宗教再到礼教的,三部曲进程模式的阐释方法,这为历史性地把握人类生死观的内在转变,提供了一个新的理论视角。对于巫教时代,他认为新石器时代早期,与中期七千年的文化史概括为巫教时代,根据这个判定,则对中国文明来说,黄帝之先都是巫教时代。
巫教时代启蒙了中国文明,巫师这一群体的出现让中国人,体会到了外在的物理世界以外的,另一个精神世界的存在。巫师的超验体验为百姓带来感物之道和通物之德,启迪了对理的领悟并创造了某些仪式。在这样的时代精神影响之下,天下秩序井然,处于祥和之状态。然而在巫教时代末期,随着通灵活动的泛滥,民神杂糅,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的人类生产活动和社会发展,以至于天下战争频仍、社会动荡。在黄帝之时即面临巫教中民神杂糅,这一文明的极大危机。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危机,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巫教缺乏一套完整的社会规范,无力约束民间肆意通神的行为,这势必会造成生存资源的缺乏,和随之而来的对神明的亵渎。
其二是从思想的根本上来说,巫教的超验神秘体验虽然突破了经验世界,但其充斥着与理性相斥的幻觉,并未上升到最上层的道德体验,因此人人皆易以幻为真,无法正确处理身心关系及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的关系。如果按照我国古代经典的用语,就是由巫进到了觋,而男觋时代的到来,即五帝时代前半段的黄帝、颛顼、帝喾的时代。在宗教时代,已经超越了巫教需要借助媒介的精神训练,而可以不借助外物直接进入到精神本身。通过其精神的超越,把民神杂糅的巫教文化,转变为民神不杂的宗教文化。巫教神灵已经退居次要的位置,人的修行所达到的神变显现,已经居于重要位置。
这不仅是人类自我认识的飞跃,即在超验层面对自我的把握人类,已经从依赖于龙虎类的外在神灵,进而依据于自我生命的体验,创造出自我的神灵,对于这种有别于西方宗教的中国宗教,顺真先生称之曰礼,并与形成制度之礼教相区别。在宗教时代以后,尧帝开创了中国的礼教时代,五帝时代的后半段,相当于尧舜时代,由于时代问题的转移,以及文化交流的触动,进而形成了由宗教向礼教的转变,由是构成了三代文化的基本格局。顺真先生以苏秉琦先生,对尧帝时代陶寺文化的考古为主要材料,认为在考古成果下面隐藏着礼教的核心精神内容。
自尧帝起而至于周公孔子,即是礼乐文明的奠定期,而以周公为集大成者,又因孔子流传万世。周公制礼作乐秉承了尧帝以来的礼制发明,自尧舜至周孔呈现出逐步完善之态势。后儒考订五礼时,就呈现出了这一思想趋势,当然,尚有多种对礼之演变时间的推论,但都共同反映了一个思想实质,即五礼作为一个整体,是依据人类活动范围的全面拓展而依次第出现的。此亦表明,人类之精神世界有一从单一到全面的发展过程。
尧帝开创了礼教文明以后,巫教活动仍然没有停止,甚至在某些历史时期,尤其活跃而占据主导地位。如商朝末期的纣王时代,就是一个宗教、礼教暗弱而巫教横行的典型例子。因此纣王长夜之饮之行为,即是巫教活动泛滥无节制的体现。纣王放弃了宗教的神而退归到巫教的灵,最终身死鹿台。至于宗教,则在理性的引导下,成为礼制之内核,作为礼教的基本精神而存在着。
从原始时期至黄帝,再由黄帝至于尧舜,上古时代的先民以漫长的思考,开创了三种精神世界,并建立与之相对应的三种文明形态。到了迷恋巫教的商纣时代,一个位于西方的小国即将因践行礼教而获得新命,也终于实现了对礼乐文明的成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