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四年曹雪芹重返江宁之谜

   乾隆二十四年（1759），时年44岁，阔别江宁（今南京）已经31年之久的曹雪芹曾回到故乡并居留一年，已经是红学界很多专家的共识。曹雪芹重返江宁，是两江总督尹继善派人请来的，尹继善何许人也，为什么要邀请曹雪芹重返江宁？这一段史实的文献依据出自何处？

　　佐证曹雪芹曾返宁的几则文献

　　首先，考证曹雪芹曾重返江宁的几则重要的文献是他的好友敦敏的诗《懋斋诗钞》：可知野鹤在鸡群，隔院惊呼意倍殷。雅识我惭诸太傅，高谈君是孟参军。秦淮旧梦人犹在，燕市悲歌酒易醺。忽漫相逢频把袂，年丧聚散感浮云。这首诗是乾隆二十五年（1760）也就是曹雪芹重返江宁后再由江宁回到北京后的不久，他的好友敦敏走访养石轩主人明琳，隔着一户人家的院落，忽听一人在高谈阔论的声音，疑是分别一年之久的曹雪芹。

　　乾隆二十六年（1761）的初秋时节，敦敏、敦诚兄弟俩联袂去北京香山黄叶村探望曹雪芹。挚友相聚，开怀畅饮，曹雪芹在酒酣之际侃侃而谈，其主题是两年前重临故乡秦淮的阅历见闻，感慨万端，并追忆祖父辈任江宁织造时期的繁华景象，以及如何引致“树倒猢狲散”的结局。敦敏、敦诚在《赠芹圃诗》中，写道“燕市哭歌悲遇合，秦淮风月忆繁华。”

　　以上诗句，可证曹雪芹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的初秋，曾经重返江宁，寻找自己童年、少年时代的足迹。这时，曹雪芹当年诞生的地方江宁织造府，已经改为大行宫了。

　　红学家吴恩裕先生在他的《曹雪芹佚著浅探》中记载：有一位沈君，幼年在扬州读书，他的先人世居瓜洲镇。沈君曾告诉他的朋友，谓他家里世代珍藏一幅《红楼梦》作者曹雪芹所绘的《天宫图》。沈君说：乾隆某年，曹雪芹因事由北京去江宁，取道扬州、镇江，行至瓜洲，天气突变，封江停航。曹被阻于江北，滞留瓜洲镇上。沈家当时是瓜洲大姓，久慕曹雪芹之名，延为上宾，热情款待。因宾主相得，曹雪芹在瓜洲留居一月有余，才渡江去江宁。行前，曾作《天宫图》一幅以贻主人，沈君家对这幅画，世代珍藏，视为瑰宝。1978年秋，笔者去镇江见到了提供此线索的江先生和该图收藏者的弟弟沈星甫，据谈实有其事。沈幼年习闻此事，亲目睹此图；年长仍不时取出展观。据云此画或尚在，惟不肯示众。

　　尹继善为何邀请曹雪芹返宁？

　　乾隆二十四年（1759），时年44岁的曹雪芹重返江宁是因为尹继善的邀请。那么，尹继善为什么要邀请曹雪芹重返江宁？

　　清雍正、乾隆之际，最有声望最得民心的地方大吏有两人，尹继善和陈宏谋。尹继善是满洲人，父亲尹泰，也是官至大学士。尹继善的女儿又嫁给了乾隆帝的第八子永璇，是为儿女亲家，皇亲国戚。他的府邸就在京师西城大护国寺和什刹海之间的定府大街，府内有园，名曰绚春。

　　尹继善在雍正元年中了进士，只过了五年，便升任封疆要职，其时年纪不过三十多岁。他为人才干精明，性情宽和，在雍正六年，九官授内阁侍读学士、协理江南河务；秋天，署江苏巡抚——这正是曹雪芹家族落职查抄的那一年。从时间上推断，雍正六年初夏（1728），曹雪芹随同祖母、母亲等全家老少，由江宁回到北京，而尹继善是在稍晚些的秋天兼任江苏巡抚的。雍正九年，尹继善已署两江总督。雍正十年，协办江宁将军，兼理两淮盐政（任至雍正十一年调职）。乾隆八年，再署两江总督（任至乾隆十三年）。乾隆十六年，复调两江总督（任至乾隆十八年）。十九年，又署两江总督（任至乾隆三十年）。一生四任两江总督。

　　尹继善初到江宁时，曹雪芹家族已经返回北京，不过他的总督衙院，就与曹家老宅相邻（当时的两江总督衙院在今长江路上的总统府内，曹雪芹家老宅在一街之隔的利济巷），自己又兼着两淮盐政，也是做着和曹寅一样的官。在江宁一住，才日益体会到曹家祖孙数辈历时六七十年之久，在江南一带的深得人心，而曹家尤其是曹雪芹祖父曹寅在文学事业方面的成就与影响深远。尹继善对曹寅，本已久所心慕，于是，有意无意之间，都在学曹寅，也做东南半壁的风雅主持，自然留意于访询曹家的现况，子孙的下落。

　　中进士以前，尹继善曾在怡亲王府做过记室，后来曹雪芹父亲曹頫（一说养父）是雍正交与怡王“照看”的。尹继善早年就与曹家相识。大约到乾隆十九年再署两江总督时，他趁着搜罗人才的机会，决意要跟寻曹寅的后人。而曹雪芹此时，著述《石头记》已经有了脂砚斋抄阅再评本，意在问世传世，也正想为书稿谋一个乐为出资刊版的东道主，尹继善爱才好士，礼聘情重，曹雪芹又可以藉此重游故地，一举数得，就答应前来请聘之职。

　　曹雪芹前往江宁，似非一次，乾隆二十一年（1756），江宁好像已有他的足迹，所以乾隆二十二年敦诚寄怀诗句：“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这显然不是一种并无缘故的闲文琐语。而这一年，乾隆有意改变对待汉族旗人的政策，准许包衣人开户出旗。但到了乾隆二十四年秋天，他由于生计的艰难，为了著作的传播，还是不得不下决心，再度前往。这时，有人对曹雪芹也加紧注意，在形势不利的考虑下，敦诚弟兄也同意了他南游的打算，如此，可以暂避风波。

　　1759年曹雪芹返宁是红学界共识

　　曹雪芹本来主要是为《红楼梦》一书重返江宁的，不想最后事情也就出在这本书上。乾隆二十四年间，皇帝的主要精力是花费在武事军情方面的运筹帷幄上，但是使皇上颇为心烦的还有文字科场——“文治”方面的事。这时期，乾隆皇帝不但外面事多，家里也觉得烦心，皇八子永璇年少，不守礼法，使乾隆大伤脑筋，乾隆二十五年春，为了加强管教，乾隆不得不亲“幸”永璇府邸，意在察看。在清代，各种制度甚严，皇帝亲临臣子的住处，那是极为少有的特例，所以史册可询。

　　正因为如此，民间流传甚广的一个说法，那就是乾隆有一次亲至某满人家，发现了《石头记》未刊本，并挟其一册而去，以至某人大惧。从年代上推考，只有幸永璇府这一事件正相符合。这就是说乾隆在永璇府发现了当时流传甚广的抄本《石头记》。

　　当乾隆皇帝查出八子永璇竟然偷看这种“邪书”，自然十分震惊恼怒，决心要弄清这部“淫词小说”的一切原委。当这件事很快传到永璇岳家尹继善那里，不觉目瞪口呆——因为著书人就在他的幕席之间！由是风声汹汹，人言啧啧，顿时，大为紧张。尹继善毕竟是厚道长者，不肯出卖曹家的后人，就透消息给曹雪芹，让他赶紧托故离职，潜身他往，避免株连。于是，无可回避的曹雪芹，收拾行装，决意北返。

　　幸而永璇有力，多方弥缝遮掩，设法将事搪塞过去，一时未至酿成大案。这就无怪乎他的好友敦诚在重阳节后意外地与曹雪芹重遇时，立即写出了“秦淮残梦人犹在，燕市悲歌酒易醺。忽漫相逢频把袂，年来聚散感浮云”这种万分感慨，无限悲凉的句子了。据此，乾隆二十四年（1759）曹雪芹曾重返江宁这一史实，得到红学界大多数专家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