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到底从哪传来的?︱武吃烤肉怎么吃?︱”烤“字居然是新造字!︱吃在冬天5
银锭品味烤肉时
数里红莲映碧池
好似天香楼上庵
酒澜人醉雨丝丝
壹丨武吃是什么时候才有的?
贰丨讲究!这才是吃烤肉的正确打开方式
烤字是齐白石老人发明的吗?
王俊玲.
如今,到京城旅游有句话,叫“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吃烤鸭真遗憾。”因为京城餐饮最有名的就是全聚德烤鸭。不过,全聚德说到底只能算是鲁菜,入不了京菜的门。正儿八经的京菜,烤肉宛当然算得上一号。
烤肉原是古老的北方游牧民的传统吃食。古老的烤法是用猎刀切肉,马粪烤而熟。到公元六世纪,烤法文明了许多:切块、加味再烤。烤法见诸文字的记载是北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其中的“腩炙”就是烤肉。北京人吃烤肉的历史记载始于明代。最早曾被称做“帐篷食品”。不过,也曾作为宫廷的一种美味而跻入大雅之堂。《明宫史·饮食好尚》:“凡遇雪,则暖室赏梅,吃炙羊肉”。
烤肉宛把“烤肉”这一北京民间普通吃食,做成代表京味儿的特色名菜,也是经过多少代名厨不懈的钻研和努力。邓拓先生曾在《燕山夜话》中写了烤肉宛发迹的过程:“距今已三百多年前的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京东百里之遥的回族集聚地大厂县,有户宛姓回族小商人,辗转来到北京谋生。他寄居的宣武门一带……也是回民聚居地。回族百姓,多经营饮食、牛羊肉生意……他就从卖牛肉的回族人手里买下牛头,然后把牛头肉切成薄片,用铁炙子烤熟,推车沿街叫卖。凉秋寒冬,围着火炙子吃烤肉,别有一番暖意。此风味独特,吃法新鲜,很受平民百姓欢迎”。
早年创业初期,北京人还没认烤肉宛这口儿。为了把烤肉做精,掌柜的从选料入手,遍走京城大小牛羊肉铺子,跟老乡们讨教最适合烤的牛种和部位。最后敲定以蒙古产,三百斤以上,四五岁的羯牛和乳牛为最好。用于烤的肉,必是上脑、米龙、和尚头。烤肉宛对刀工也十分讲究,单说切肉就可谓之一绝。使用尺许长的特制钢刀,将肉“拉切”柳叶形,斤肉约出一百五十片左右;再腌渍、调味等再烤。用于烤肉的炙子更有讲头儿。据说,烤肉宛当年用的是明朝泰昌年间的古董。那炙子油光锃亮,“铁条”间距每根间隙0.3厘米。晚清年间有人曾描述了当时人们吃烤肉的那种惬意:“严冬烤肉味甚饕,大酒缸前围一遭。火炙最宜生嗜嫩,雪天争得醉烧刀”。
单就“烤肉宛”三个字的匾就有一段典故。那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末的一天,一位名叫唐友诗的记者请齐白石老人去烤肉宛品尝烤肉。齐老笑着说:“我的牙齿,哪里嚼得动?”记者说:“正因为让您嚼得动,才请你”,随后又补充一句,“那肉嫩得跟豆腐似的。”齐老便拿起手杖,一道去了。果然,烤肉独特风味,白石老人赞不绝口。烤肉宛趁兴向齐老求字。齐老答应题匾。饭罢,二人一起来到手帕胡同唐记者的家,拿出宣纸便提笔作书。没想到,齐老只写了一个钟鼎“烤”字,写完之后,突然停笔,稍加思索,又在下面缀了一行小字:“钟鼎本无此烤字。此是齐璜(白石老人名)杜撰”。写毕掷笔大笑,兴冲冲地走了。
这个“烤”字后经装裱后挂在烤肉宛店堂里。白石老人走后,大家欣赏齐老的题字笔力遒劲,连连赞叹,但是只有一个“烤”字,能不能算匾?也有人出主意。不如仿其笔锋,添上“肉宛”两字,成为一块匾。后来认为那样不妥。就用这一个字,挂在墙上,当做“烤肉宛”的牌匾。
不过,也有很多专家学者其实也在考证这个烤字到底是不是白石老人造的,也有不少说不是的,甚至指出《红楼梦》第四十二回中,就曾经出现过这个烤字。不过,邓拓先生在他的文章中的考证是严谨的,并且说的很清楚,是当年所有字典中没有这个烤字,并不是说当年这个字没有出现过。让我们节选一部分邓拓先生的原文,和大家说说这个烤字后来是怎么流行起来,并成为常用字的。
在邓拓先生的文章中,是这样写的:生活在北京的人,都知道北京西城宣武门内大街有一家著名的“烤肉宛”。但是,很少有人去注意这家的招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问题。其实,这个招牌的头一个字,“烤”字就很值得研究。
前几天,一位朋友给我写来一封信,他说:“烤肉宛有齐白石所写的一个招牌,写在一张宣纸上,嵌在镜框子里。文曰:‘清真烤肉宛。’在正文与题名之间,夹注了一行小字(看那地位,当是写完后加进去的),曰:‘诸书无烤字,应人所请,自我作古。’(原无标点)看了,叫人觉得:这老人实在很有意思!因在写信时问了朱德熙,诸书是否真无烤字;并说,此事若告马南邨,可供写一则燕山夜话。前已得德熙回信,云:‘烤字说文所无。广韵、集韵并有燺字,苦浩切,音考,注云:火干。集韵或省作熇,当即烤字。燺又见龙龛手鉴,苦老反,火干也。’烤字连康熙字典也没有,确如白石所说,诸书所无。”
我很感谢这位朋友,他引起了我的兴趣,也引起了报社记者同志的兴趣,他们还把烤肉宛的匾额等拍了照片。原来这个匾额的款字写着:八十六岁白石。计算齐白石写这个匾额的时候,是1946年,还在解放以前。
据说,当时白石老人常到宛家吃烤肉,多次写字画画送给店主人。比如有一次,白石老人画了几枝梅花,题两句诗:“岁寒松柏同精健,知是无生热血多。”这似乎是在国民党反动统治期间表示一种不甘屈服的意思。他用这副画送给烤肉宛,当然也包含有对店主人的勉励之意。过了两年,白石老人88岁的时候,又画了一幅寿桃送给店主人,题曰:仁者多寿。不难了解,这不但是老人自寿,而且也为店主人祝寿。齐白石和店主人之间这样亲密的关系,实际上不过是烤肉宛和各阶层市民群众的亲密关系的一个反映而已。
因为烤肉宛服务的对象,主要的是城市的劳动人民,所以这一家的招牌也是按照人民群众的口头语来命名的。你看这个招牌多么通俗,多么容易上口啊!为了适合于劳动人民的口语,用字是否要考证出处,当然就不算什么重要的问题了。
特别是在解放以后,按照群众的习惯和需要而产生的许多简体字,逐渐被社会所公认,成为正式通行的文字,因此,像烤肉宛这样的招牌,就更加使人一见如故,不以为奇了。
应该提到,梅兰芳同志生前,曾于1960年l0月为烤肉宛题了一首诗。他写道:“宛家烤肉早声名,跃进重教技术精。劳动人民欣果腹,难忘领导党英明。”
的确,烤肉宛三字,对于北京的劳动人民实在是太熟悉了。拆开来,光说一个烤字,人们也会马上联系到烤肉或烤肉宛。
这个“烤”字虽然是“诸书所无”,但是并非完全不可稽考的毫无根据的杜撰文字。
近几年来,大家在推行简体字的过程中,都比较熟悉“约定俗成”的道理。“烤”字的长期演变过程,恰恰就是约定俗成的一个典型。
然而,对于这么一个早已被公认了的俗字,齐白石采用它的时候,却要郑重注明是“自我作古”,这是多么认真的态度!比起白石老人来,我们现在对于简化字体的工作,有时态度就未免轻率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