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三》(七)
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三》
(七)
帝以扶风郭为(人名)渔阳太守。承离乱之后,养民训兵,开示威信,盗贼销散,匈奴远迹;在职五年,户口增倍。
半民:郭为是理政之才。
帝使光禄大夫樊宏持节迎耿况于上谷,曰:“边郡寒苦,不足久居。”况至京师,赐甲第,奉朝请(参加朝会),封牟平侯。
半民:耿况平定河北王郎、彭宠,建功立业,功成名就。
吴汉率耿弇、王常击富平、获索(农民军)贼于平原,大破之;追讨馀党,至勃海,降者上万馀人。上因诏弇进讨张步。
平敌将军庞萌(人名),为人逊顺,帝信爱之,常称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值得信任的人),庞萌是也。”使与盖延共击董宪。归诏书独下延而不及萌(诏书只传达盖延却没给他),萌以为延谮(诋毁)己,自疑,遂反,袭延军,破之;与董宪连和(和董宪合兵),自号东平王,屯桃乡之北。帝闻之,大怒,自将讨萌(看走眼,太失望了,要亲自讨伐庞萌),与诸将书曰:“吾常以庞萌为社稷之臣,将军得无笑其言乎(你们会笑话我的“看走眼”)!老贼当族(必须族诛),其各厉兵马(厉兵秣马),会睢阳!”庞萌攻破彭城,将杀楚郡太守孙萌(人名)。郡吏刘平(人名)伏太守身上,号泣请代其死,身被七创;庞萌义而舍之(被感动,放了他)。太守已绝复苏,渴求饮,平倾创血以饮之(把自己的血给他喝)。
半民:和彭宠一样,又是因为将领间一次“误会”而反叛。刘秀手下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误会”呢?值得深思。
岑彭攻拔夷陵,田戎亡入蜀,尽获其妻子、士众数万人。公孙述以戎为翼江王。岑彭谋伐蜀,以夹川(长江两岸粮食少)谷少,水险难漕(难以漕运),留威虏将军冯骏(人名)军江州,都尉田鸿军夷陵,领军李玄军夷道;自引兵还屯津乡,当荆州要会(分别驻守荆州要冲),喻告诸蛮夷降者,奏封其君长(采取羁縻方针)。
夏,四月,旱,蝗。
隗嚣问于班彪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数世然后定。意者从横之事复起于今乎?将承运迭兴,在于一人也?(我想今世应该也是如此吧)”彪曰:“周之废兴,与汉殊异(二者截然不同)。昔周爵五等,诸侯从政,本根既微,枝叶强大,故其末流有从横(纵横)之事,势数然也。汉承秦制,改立郡县,主有专己之威(君主专权),臣无百年之柄(臣下没有权柄资本)。至于成帝,假借外家(放权外戚),哀、平短祚,国嗣三绝(执政时间短又没有嫡系继承人),故王氏擅朝,因窃号位,危自上起,伤不及下(由汉到新,中央权力转换,没有累及地方),是以即真之后,天下莫不引领而叹。十馀年间,中外骚扰,远近俱发,假号云合(都假托汉室作号召),咸称刘氏,不谋同辞。方今雄桀带州域者,皆无七国世业之资(他们都没有七雄的资本),而百姓讴吟思汉(百姓人心思汉,人心思稳)。汉必复兴,已可知矣。”
半民:隗嚣只看到乱世的现象似乎和战国相似,就做出那样的判断;班彪更看到了现象之下的本质和这种现象的由来,所以得出相反的结论。班彪读史之精神值得学习。
嚣曰:“生言周、汉之势可也,至于但见愚人习识刘氏姓号之故,(因袭守旧)而谓汉复兴,疏(不严密)矣!昔秦失其鹿,刘季逐而掎之,时民复知汉乎?(那时候的百姓怎么知道该是汉朝天下)”
半民:看来隗嚣还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秦失其鹿,刘邦得之,焉知汉失其鹿,不是我隗嚣的?倒是有些英雄气概!也显得班彪之“正统论”有些迂阔了。事实也是如此,历史选择刘秀并不是因为他是刘邦的子孙,而是因为他的雄才伟略,即使他用刘邦子孙的名义也是他善于使用自己优势的能力,不然,历史何以不选择刘玄、刘永、刘盆子呢?再说,纵观历史,有几个王朝是靠着“老祖宗”的“基因资本”复辟成功的呢?刘备那么努力,不也是短暂的“三分天下而有其一”吗?
彪乃为之著《王命论》以风切(讽谏)之曰:“昔尧之禅舜曰:'天之历数(运数)在尔躬(天命在你)。’舜亦以命禹。洎(到了)于稷(周之祖)、契(商之祖),咸佐唐、虞,至汤、武而有天下。刘氏承尧之祚(尧的后裔),尧据火德而汉绍(接续)之,有赤帝子之符,故为鬼神所福飨(保佑),天下所归往。由是言之,未见运世无本,功德不纪,而得屈起在此位者也(没见过没有运数却可以居于高位的人)!俗见高祖兴于布衣,不达其故,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俗人不理解刘邦何以以布衣而天子的真正原因是运数)。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悲夫,此世所以多乱臣贼子者也(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的不懂运数的乱臣贼子)!夫饿馑流隶,饥寒道路,所愿(追求)不过一金,然终转死沟壑(平常而死),何则?贫穷亦有命也。况乎天子之贵,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处哉!故虽遭厄会,窃其权柄,勇如信、布(韩信、英布),强如梁、籍(项梁、项羽),成如王莽,然卒润镬伏质,亨醢分裂(这么厉害的都下场很惨,没这个命);又况幺么(小)尚不及数子,而欲暗奸(内心起意)天位者乎!昔陈婴之母以婴家世贫贱,卒富贵不祥,止婴勿王(陈涉时事,陈婴母阻其称王);王陵之母知汉王必得天下,伏剑而死,以固勉陵(刘邦时事)。夫以匹妇(普通妇人)之明,犹能推事理之致,探祸福之机,而全宗祀于无穷,垂策书于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乎!是故穷达有命,吉凶由人,婴母知废,陵母知兴,审此二者,帝王之分决矣(从两位妇人之见,可知帝王是有天命的)。加之高祖宽明而仁恕,知人善任使。当食吐哺,纳子房之策;拔足挥洗,揖郦生之说(因郦生之言给他作揖);举韩信于行陈(普通士兵),收陈平于亡命;英雄陈力,群策毕举,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若乃灵瑞符应,其事甚众,故淮阴、留侯谓之天授,非人力也(天纵英雄给刘邦的)。英雄诚(真正的英雄应该知道天命)知觉寤,超然远览,渊然深识,收陵、婴之明分,绝信、布之觊觎,距逐鹿之瞽说(拒绝逐鹿的谣传),审神器之有授(知道天命所归),毋贪不可冀,为二母之所笑,则福祚流于子孙,天禄其永终矣!”嚣不听。彪遂避地河西(离开隗嚣)。窦融以为从事甚礼重之。彪遂为融画策,使之专意事汉焉(开导窦融归汉)。
半民:天命这东西,似无还有,似有却无,先前不知,事后像有,谁说的清楚呢?班彪之说,我实在不愿肯定之,却也实在不敢否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