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安芹:大 姨

大    姨
DA   YI

山东邹平  谷安芹

  我是疯丫头。在我上幼儿园以前,是真真正正的的确确的的疯丫头,自己跟自己疯,但大多数还是跟着我的大姨疯。大姨长我十二岁,说句犯上的话,我和我姨是同类,都是属虎,也同样具有疯的野性。其实区别嘛!也还是有的,那就是我的大姨疯的文明些,而我就是那种十足的原始的疯!
  我跟着大姨疯了好多年,打我记事,直到我上幼儿园,我都是跟着大姨。当然,姥姥家的其他人对于我的成长还是起了辅助作用的,只不过我的大姨是我成长中的主要老师,所以,姥姥家的其他的人自然就被我划到了辅导员的行列。上幼儿园以前我一直是我大姨不可割掉的小尾巴,所以我大姨走到哪里,我这个尾巴就扫到哪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只有大姨,比我大十二岁的大姨俨然代替了我的妈妈。大姨的慈爱,大姨的关心,大姨的好脾气都给了我妈妈的印象。于是我就安心的接受着,也安心的享受着。我的这种享受遭到了我姥姥的反对:“别带着她,上哪里都带着她!让她在家就行!……”但我就在我姥姥的唠叨声中,坐在了大姨的自行车上,大姨毫无顾忌的带着我,真正做到了,把姥姥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我得意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冲着姥姥呲牙咧嘴,做着鬼脸,姥姥同样用白眼球描着我,配合着叨叨,就在我和我姥姥对战中,自行车慢慢的就驶出了姥姥白描的范围,那时我得意极了。
  就这样大姨的自行车就载着我驶向我大姨想去的地方。大姨的自行车载着我到处走,走亲戚,很远很远的亲戚,来回六七十里地的大姨的大姑家;再近一点的,来回四五十里地的大姨的表姐家;再近一点的,来回二三十里地的大姨的姥姥家,再近一点;来回一二十里地的大姨的小姑家……回想那几年我就象粘在了大姨的自行车的后座上,就连姥姥让大姨去送小麦,大姨也要把我放在后座上,具体的是大姨后座的麦子上,为此姥姥的唠叨就改变了内容:“你怎么还带着她,后面还有麦子,你就让她坐在上面,那可是吃的东西,小心这疯丫头的小屁儿……”没听到这句话时,我还一本正经的冲着姥姥做鬼脸,一听这话,小小的我就忍不住挤眉弄眼的“鬼”笑了起来,大姨边上自行车边大笑,就这样我们俩大笑着,加之摇头晃脑,一溜歪斜的随着自行车远去了,留下了,想笑还没笑的姥姥。我不止是有粘在大姨自行车上的功底,还有粘在大姨的小推车的功底,坐在小推车前的横木上,自己吃着东西,大姨也吃着,大姨的双手都占着,那么吃东西就是我小手的功劳了,剥开两粒花生,一粒放在自己的嘴里,另一粒我就伸伸胳膊,大姨就探探身子,把嘴递给我,就这样我们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很顺利的两只嘴都得到了食物,都蠕动着,同时也疯笑着。我粘着大姨,大姨也粘着我,就是走婆家也带着我。大姨有了婆家,很普通的人家,很和善的人家。准姨父是一个眯眯笑的帅小伙儿,什么时候见到他,充满我眼睛的都是那种眯眯笑,很和善的样子。我对准姨父没有什么感觉,从未感到准姨父要夺我之爱的危险。准姨父没有让我产生那种感觉,准姨父从未让我看出,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笑眯眯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危险分子。但可惜的是我从大姨那里也看不出她要离开我,只是大姨偶尔带着我到准姨父家,且和准姨父也很少见面,真的,我竟丝毫没有感到威胁,依旧粘着大姨,我依然疯着跟着大姨。突然,明天,大姨要结婚了,就明天。我突然醒悟,准姨父要变成姨父了,我准姨父称呼的改变就是我失去我大姨的那一天。我蒙了,吃过晚饭,很早的就钻进我和我大姨的被窝,闭着眼睛想着这件事,这件事突然让我伤心,我都想哭了,还是闭着眼睛,一睁眼,眼泪就没有了遮拦,闭着吧!闭着吧!大姨很晚很晚才钻进我们公共的被窝,大姨依然是慈爱,关切,声音轻柔和叫我,我依然闭着嘴,也闭着眼。大姨以为我早已入睡,轻轻给我掖了掖被角,我真的憋不住了,又轻轻的叫大姨。大姨笑着看我,看出了我的眼泪,看出了我的呜咽,也看出了我的伤心,我的真实裸露在了大姨面前,:“大姨,你走了,我就不来姥姥家了,来了谁管我,我什么时候也不来了……”我难过极了,无声的流泪竟然变成了有声的哭泣,嘤嘤唧唧的……大姨给了我她新买的皮带,这种皮带一热就很软,就很好用。大姨嘱咐我给她暖着,我无声的搂过皮带,就像搂着我至爱的大姨,用心的暖着,也用心的呜咽着,更用心的听着大姨的话:“我就是走了,你也要来!”我呜咽着坚决的回应“不“,大姨就笑着制定着我们的约定:“你以后也要上学了,你星期六来,我也来,你星期天走,我也走,怎样?”我勉勉强强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下来。就这样我就抱着大姨的皮带迷迷糊糊的睡了,夹杂着无奈的伤心,无声的难过度过了这一夜,早晨去我醒的异常的早,把大姨的一切都看到了眼里。穿上新衣服,打扮起来的大姨真的很漂亮,脸上还挂着羞涩的微笑,我也想笑,但就是笑不出来,就是微笑也不行,就是很努力的挤,也挤不出一丝,于是我索性就绷着脸,低着眼,只围着大姨转。时间过得真快,在大姨小口的吃过上轿的饺子后,就到了迎娶的最后一个环节-开锁子。那锁子是用我和大姨积攒的铜钱,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圆形方孔钱,我们攒了很多,大姨一心一意的积攒,我也跟着一心一意的积攒,连钉个毽子就不舍的,但得到了用时还是不够,所以需要剪上一些假的,真的假的串成一串,中间挂上一把锁,临上轿前,让我那大姨父打开锁,再把这些铜钱和锁烧了就行了。我看着大姨夫眉开眼笑的给我的大姨打开了那把锁,一朵花似的陪着大姨上了花轿。我真的像失去了珍宝,我的大姨就不是所属与我了。我不顾一切的跑着转着跟着大姨和姨父,直到再也追不上,我伤心极了。我失去的很多,我的至亲至宝的大姨,还有我那么喜欢的铜钱。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我舍不得大姨,送我大姨的时候,铜钱被我的另一个远亲小姨捡去了,而且是全部捡去了。她虽然是我的长辈,但比我小的很多,也许是刚刚会走,在别人的说合下,我最终分得了一半,即使是不甘心,但就我的年龄来说,也就算了,大人有大量嘛!说实话,大姨的出嫁真的给了我不小的打击。
  大姨走了,可走了一天就又回来了,而且很少去婆家。我高兴极了,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也许那一天是我做的梦,也许我的大姨根本就没有结婚,我的那个姨父根本就没有出现,我忘了大姨结婚的一切,直到我的大姨夫的出现,才把我的梦打碎!姨父接走了大姨,令我高兴的是,我大姨也带着了我。我又成了大姨的小尾巴,跟到了大姨婆家,姨父及他的家人真的很好,以至于我的感觉出了毛病,只想这里也许是我的另一个姥姥家!
  该上学了,高兴的是,我的学校竟离大姨家很近,好了,这样吧!一天去三次,或许就两次,但我每天要去是真的。我到大姨家,偎在大姨的厨房里,大姨给我做饭,我和大姨说话,说自己的同学,和大姨说自己的学习,和大姨说自己想说的,也和大姨说自己不想说的。就这样蹲在大姨的灶火前,合着那袅娜的炊烟和大姨分享了我那初中的酸甜苦辣。接下来,我上的学校离大姨家远了很多,但我与大姨的牵挂总是很近。浓缩的日子就是放假,不管是寒假还是暑假,我都要去大姨家,最突出的表示就是把表妹接到我家,好好的照顾她。我一直认为我这种方式是对我大姨最好的报答。记得那时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我就心惊胆战的带着表妹驶向我家,偶尔也把幼小的表妹摔下车来的时候,其实摔下自行车来的不止是表妹,还有始作俑者,一个刚刚学会骑自行车的我,所以即使是把表妹摔的脸颊黑青,号啕大哭,我也没有太多的悔恨,我既要报答大姨,那么表妹也就理所当然的需要牺牲一点了。但我还是小心的嘱咐小表妹不要和大姨说歪车事件,我相信可爱善良的表妹没有出卖我,我大姨也从来不质问我,还是每次笑着送出我俩,接进我俩,只是偶尔小表妹脸上的青块出卖了我,但我的那慈爱的大姨从来没有责怪我一次,所以我也没有太多忏悔,唯一的觉得对不住的就是我的小表妹,所以直到后来,我都对这个妹妹特别好。
  日月轮换,春秋交替,我迎来了自己的阳光。毕业了,参加工作了。我工作的单位又离大姨家近了,一切又好像来到从前。时不时的去大姨家,骑车或者步行,中午或者是晚上,我真的很乐意走那条路,在那撒满亲情的路上,我会捡到一些珍贵的东西,咀嚼起来,就像巧克力!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谷安芹, 山东邹平人,中学语文老师。喜欢文学,喜欢文字,喜欢写随笔,喜欢写感悟,喜欢诗词,也喜欢歌赋曲!兴趣比较多,爱好比较泛!有些便出现在了《山东教育》《班主任之友》《教学随笔》《读写月报》《作文通讯》等刊物上,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也希望自己能把一些美好的东西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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