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杜学涛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儿时的乡村里，到处都是土里土气的，庄上的路和地里的路都是泥巴路，人们上地里劳作的时候，身上穿的蓝灰色衣服上总是要沾一些泥土，放在架子车上的犁子、耙，连一同去的老黄牛的腿上也要沾满泥巴，记忆中布满了土黄色的朦胧。
那时候的雨水是很多的，三天两头儿下雨，在没有污染的湿润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特殊的味道，泥泞的上学路上衣着简陋的我们满是欢声笑语，身后留下了一串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没有穿鞋的脚丫子留下的完全是脚趾头印儿……有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忽然间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一路小跑着往家赶，双手摁着随着步伐上下跳跃着的绿色帆布小书包，身上已经淋得湿漉漉的，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淌，鞋子在路上被泥巴沾掉了，我快速地用手把泥巴刮掉，手在路边草窝里就着雨水抓了抓算是洗手了，把鞋提上后继续赶路。路过簪王庄的时候，我跑到一户人家房子旁的大树下避雨，心想这该死的雨天咋正好让我赶上了呢？我低头瞅瞅自己裤腿上已沾满了泥土和沙子，一滴一滴地淌着水，心里嘀咕着这离家里还有一里多地，不知道雨啥时候能停，停了好赶紧回家吃饭哩，这上了一晌学，肚子里早已饥肠辘辘了，村上厨房的烟囱里陆续冒出了蓝灰色的炊烟，饭菜的香味向我袅袅飘来，我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液。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沧桑又微弱的声音传出来“这是哪庄的学生啊？来上屋避避雨吧”，我转过头一看，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背很驼，年纪有六七十岁了，满脸皱纹。我迟疑了一下，走进了屋里，眼睛环顾左右、四下打量，这屋里墙壁是土坯墙，地坪是没有铺砖的土地，在灰暗的墙角有一个锅台，后边的柴火摞的很高，锅台上冒着热气，这间屋正好是厨房啊！真巧，起码身上暖和了一些。“小学生，赶紧坐下来”，老奶奶热情地招呼我坐在一个椅子上，我放下书包正想坐下来的时候，看见椅子上落满了灰尘，嫌脏，没有坐，老奶奶看出来我的想法了，就呵呵地笑着说：“我就一个人，家里很少来人，椅子都落灰了，我好好给你擦一下”，说话间，她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个分不清颜色的湿抹布，吃力地弯下腰，把椅子擦了一遍，我这才坐下来。老奶奶说“饿了吧？学生”，掀起锅盖，给我拿了一个热腾腾的馍叫我吃，我伸出沾上泥巴脏兮兮的手先在身上擦了擦后，怯生生地接过馍，又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推辞着不敢吃。老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赶紧吃吧，先垫垫，一会儿雨不下了你再回家吃饭”，我这才拿着馍低头啃了一口，哎！真是香甜啊！这时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手一松这馍又掉地上了，我吓得不知所措，呆在原地不敢动，老奶奶并不生气，她缓缓地拾起馍，放在衣服前襟处擦了擦，小心地用手搓搓馍上挨着地面的部分，又用嘴使劲吹了吹，把馍再次递给我，我呆立了许久才不太情愿地又接过馍，小心地啃了起来。老奶奶看我吃了馍又给我准备盛饭哩，我上前一步拉着她胳膊说：“我不饿啊，不用盛饭了，我吃你饭你就不够吃了”，老奶奶一边笑一边说“人老了，吃不多了，给你盛一碗吧”。老奶奶给我盛好饭端过来，我赶紧放下没有吃完的馍，接过饭碗，是一碗很稀的面条，上边飘着几个菜叶。忽然间，一声簌簌的声音，从屋顶落下来一块尘土正好落在碗里，我皱了皱眉头，一瞅碗里落灰了，这饭没法吃了，就把饭又放在了锅台边上，老奶奶也说这屋顶檩条上灰太多，学生你嫌脏就别吃了，我答应着，把剩下的馍一口吃了，把那碗落灰的稀面条剩下了。不知不觉中，屋外的雨停了，知了也开始叫了，我给老奶奶依依不舍地告别后，就急匆匆往外走，刚走到屋外那棵大树下，老奶奶喊着“学生你书包忘记拿了”。我拐回屋里，正好看见老奶奶用筷子把刚才碗里的灰条子挑出来，端起碗吸溜吸溜地喝起饭来，见我进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咱农村人知道土里刨食不容易，都心疼粮食，饭里掉些灰喝起来有个泥土的香味儿啊！不脏，不脏啊”，我这时不知咋的，看着慈祥的老奶奶，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那时候每个路人都可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家里避雨，都可在一个陌生的人家里吃饭，尽管那顿饭带点泥土的味儿，却是格外真诚，格外朴素，格外香甜。而今，生活条件好了，家家户户的饭菜里几乎顿顿都有肉，肉香味儿馋人，可再也吃不出来小时候啃一个白馍的过瘾劲儿，矗立在灰茫茫的都市钢筋水泥丛林中，早已没有了儿时乡村里的土里土气，到处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却成了“囚禁”人们精神的牢房……杜学涛，男，汉族，原籍社旗县兴隆镇大康庄，生于1976年，中共党员，大学本科文化，1999年毕业于华北水利水电学院，先后在社旗县李店镇、兴隆镇、大冯营镇政府工作，历任团委书记、纪委委员、党委委员、常务副镇长等职务，现就职于社旗县发改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