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方丨生活再烧包也要笑着过

文丨月方

（好久好久以前的文，现在月方再不买活物）

经常买鱼，所以熟识了菜场的卖鱼夫妇。

鱼夫妇的摊位在菜场的冷僻角落，生意却好，因为，他们备有大量的野生鱼，且价格公道、服务周全。

看起来，鱼妻忙些，挑拣、过秤、刮鳞，手不停嘴不停脸上的微笑亦不停，而鱼夫在旁边悠闲着，看看别家的摊头讨论讨论鱼价再偶尔搭搭手……鱼妻也显老些，双手常年泡水，浮肿苍白粗糙，偶尔抬头，献出满额头纹，若不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鱼妻怕真的配不上鱼夫呢！鱼妻抬头，逡巡到自家的男人，亮眼含笑：“瞧我家的，穿忒多！早上两点就起来去拿货，开摩托车往返百十里，夜里露水重，所以四季都穿棉袄……”其时是晚春，已有很多夏天的意味在空气里抖动，而渔夫棉袄外还有防水衣裤，确实臃肿，可他的脸英俊瘦削，象韩剧里的明星，鱼妻盯他的目光愈发温柔，象看一个优秀的孩子，又象在赞一个凯旋的英雄。

等着鱼妻净鱼的间隙，又来一位老奶奶买鱼。

鱼妻跟她很熟，主动压低价格且挑了两个大个。先买的人嘟囔囔地提意见。等老奶奶走后，鱼妻告诉我们：“奶奶的老伴刚去世，孤苦零丁一个人多可怜！现在有心情来买鱼吃，就是送给她也不为过……”提意见的人连忙点头，我兀自感动。

后来，工作忙乱，好长时间没空买鱼，去菜场也是一掠而过。偶尔从鱼夫妇的摊位前过，总见空着，心中欣慰：他家生意好，定然早早卖完回家歇息了。

又隔好长时间，某个休息日，我忽然想吃野鱼汤，催促老公早点去鱼夫妇那儿，省得去迟了空跑。

老公回来，手上泛泛地拎几样蔬菜，并带给我一个惊天的消息：渔夫死了！

老公说：“渔夫去拿货，摩托车撞上一辆大卡车，一下子就丢了命，旁边告诉我的卖菜大爷也连连叹息，说他家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我失神半晌，那么年轻那么英俊那么挺拔的生命啊，那么疼惜那么幸福那么恩爱的爱情！我想着鱼妻幸福的目光，想着他们携手并肩的摊位，想着他们年幼失怙的孩子……久久，久久缓不过气来。

再去菜场，我就有意避开那个角落了，它一直空着，没有主人没有客人也没有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鱼……

过些时日，又见鱼妻的身影。一个人拖着一辆大三轮，车上满满两桶鱼，阴郁沉重疲惫、抬头纹更深、头发更乱。

我不敢再去那儿买鱼，本该去照顾照顾她的生意的，可平白的，就往那儿迈不动步。我知道，即使我不去，她的生意依旧会好，因为她是一个那么善良那么勤劳的女子。

倒是在菜场门口的蔬菜摊子逗留次数多了。这个摊位也是夫妇俩经营，妻子秀气，丈夫一脸横肉。丈夫在的时日多。买多了，就跟菜夫熟了。有一次，买十斤黄瓜预备出去旅游。跟菜夫砍价：“老顾客了嘛！照顾一点！”菜夫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么喜欢吃黄瓜啊？”我说是啊。

这时，他老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敌意地盯着我，然后一把揪过她家菜夫：“聊什么聊！给我来整菜！”

我大惊，回家当笑话讲给老公听，老公气我：“说明你还不够优秀！你再优秀好多，她就不敢嫉妒你了……”我笑着打他，无话可回。

从此，我也不再光顾菜夫妇摊位了。让他们安安静静地携手并肩地过、不觉到任何威胁，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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