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思旧居故乡——暖水街

我的旧居故乡在湘鄂交界处的洈水河畔。

昔日的繁华集镇,为了服从国家建设大局,现在沉没在洈水水库水底。

暖水街位于湖南、湖北两省的交界处,街道一头归湖南管辖,另一头归湖北管辖,是有几百户商业铺面的小集镇。街道虽小,但是各行各业买卖齐全,如榨油、染布、煮酒、熬糖的作坊应有尽有,是当地农副土特产品的集散地。

暖水街的由来是这样的:街的上头有口热水井,冬暖夏凉,一进入冬天,井边一带及流入河中好远的地方全都是热气腾腾的水雾,泉水从地下冒出来,像开锅的水泡泡,热气蒸腾。假如你是第一次去看的话真不敢用手去摸它,以为是100摄氏度的沸水,其实也不过就是适合洗澡的温度而已。

热水井一年四季为人们做着贡献,秋冬季人们利用它发动小型扎花机轧花;春夏季利用它灌溉农田。街西头(上街)的澧阳坪,“千家灌禾稻,满目江南田”, 热水井千百年流淌不尽的泉水自流灌溉这片水田,旱涝保收。解放前有乡规民约、规矩;解放后有政策、规章制度。一般正常年景无论谁都可以放水,但是遇到天旱之年,就要依照当地的乡规民约了。

古老时定下的规矩:由固定人员主持放水,点香计时每一块田的放水时间。这样一来就有些问题了:有些田漏水,缺水的田主就得按照当时的物价行情向多水的田主买水。解放后土地、水资源归公社集体所有, “一把锄头”管水,就不存在买水卖水了。

说了暖水街的水,再说说暖水街的街。据民间传说,只有当地出了做大官的人,才能将集镇起名为某某街。附近的王家厂、闸口、大堰垱、甘溪滩、刘家场、西斋均未能起名叫街,而暖水街之所以称呼为街,是因为出了董永这个人物。

天宫张七姐下凡与之仙配,生下了董麒、董麟。父子三人先后都中了状元,两代三状元,朝廷钦赐扬亲祭祖,打马游街,故此董永的故乡就赐名为暖水街。

暖水街还有一个美妙神奇的传说:暖水街西南(上街头)全泉寺是董永的故居,东北(下街头)傅家坪是董永为了安葬父亲卖身给傅员外的地方,槐荫土地槐荫树就在下街头六合桥边。七仙女下凡,槐荫土地做媒,《天仙配》民间传说就在于此。街后山坡上有一古墓,也有一说那是董永的墓地。

隔着洈水相望的白木洲,虽然一边属于湖南,另一边属于湖北,但是能听到鸡鸣犬吠之声。那里是一片河洲地,土地肥沃。正所谓“春季里麦苗肥豆花香,菜花儿颜色黄,秋季里雪样棉花白茫茫,冬季里农民纺纱织布做衣裳,农民个个丰收喜洋洋”。

这个棉花白是地下白,还有冬天木子树上的木子白,这就是白木洲的由来。木子摘下来可榨油,表皮一层白的榨皮油,是出口的工业原料,内层的籽榨出是籽油,是旧社会照明的主要燃料。白木洲农民常年在外驾驶木帆船,帮暖水街商家从洈水运小麦,皮油等物资去南边和北边的城市销售,然后运进当地农民所需日常用品。

暖水街运输千百年依靠此河。一九七O年洈水水库建成,人们利用洈水发电、灌溉几十万亩稻田。暖水街则成为鱼穴,昔日的白木洲棉花,小麦,白木子的生产基地也随之成为库区水潭。

暖水街的西南郊木杠头是产茶叶的丘陵山区,现办有火连坡茶场。这木杠头也有个神话传说。上古时代大神、二神用木杠抬着太青山去填海,抬到此地时,锦鸡报晓了,不能抬走了,就丢下了太青山,甩了木杠。从此,这个地方就称为木杠头。

暖水街的南面山连着山,有金藏山、中峯山。中峯山上有参天的大松树,山顶部有座古庙——浇油观。传说庙旁有个石头油罐,不管有多少人在庙中吃饭,每天去取油是足够吃的。但是庙中和尚贪心不足,就把罐子凿大了点,想把多余的油拿去卖。结果罐子钻大了,可油没有了。

暖水街是个物产丰富,水陆交通方便的好地方。此地商业兴旺,大街小巷熙熙攘攘,买卖有说有笑,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洈水河运输可通南北方向的城镇;热水井龙泉水全部是自流灌溉;产稻谷有澧阳坪;产棉花小麦有白木洲、野河洲;烧柴有金藏山,中峯山;吃水就更不用说了,有流不尽的热水井泉水;郊区还有各种土特产品。

暖水街是扼守湘鄂两省之咽喉要地。1943年常德会战中,中国军队在暖水街地区对日军进行阻击战。在暖水街被日军杀害的军民有上千人之多;被烧毁的街道房屋有一半之多。至今当地老人们一提起日军就义愤填膺,骂不绝口。

暖水街由背后一座小山横断其街,以横跨山脚的界记桥分为南北两部分。上街为湖南所管,下街为湖北所管。上有护国寺,下有香山寺。解放前寺中香火鼎盛,两座庙前均修有豪华的戏楼。每年总有好多次请外地戏班子来唱戏,并且上下街唱对台戏,哪处看戏的人多,打得胜鼓就算赢了。每年春节上下街都玩灯玩龙,装饰有各种各样的灯,并由10岁左右的孩子扮演角色,如果下街扮演刘海砍礁,上街即扮演武松打虎。一演就是好多好多台戏。开始一街一场,最后约定日期同时出灯出戏,比胜负,哪里观灯的人多,就算胜利了。

香山寺门前的香山寺潭,是洈水河上唯一的大水潭,此处水深、河宽。每年的端午节,上街和下街的小伙子们都聚集在一起划龙舟。先是随便划,等沿河两岸观众来齐了,大约中午时分,双方约定时间及起点,开始比赛。夺标、争度,谁都不服输,争夺上游河滩上由上街和下街商家出资设置的奖品。暖水街当年玩灯、唱戏、划龙船是远近闻名的,真是一个热闹,风流的集镇!

解放后南北两街实行统一管理。开始将湖南街划归湖北管理,湖南人有意见,觉得从地形上看不合理。最终申请中南军区下来研究调查,重绘地图,确定从中峯山石灰垭下的一条山水沟直到六合桥以西地段全部划归湖南管理。

街的中间建有孙氏祖祠。乾隆皇帝诰封御碑临街耸立,前清时文官至此下轿,武官至此下马。修水库时祠堂被毁,只有高大的石碑依然矗立在那里。

我的旧居座落在街头的龟山旁边,热水温泉绕门前而过流入洈水。东侧是关庙护国寺,压在乌龟脖子上有不让它跑掉的意思。庙旁就是我小时候读书的母校。这个旧居是我的家,是我和父母姐妹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大家。

1968年移民离开了这个家,我一直思念这个家。我朝思暮想的故乡尚有我的亲人,我家的祖墓。每次返家省亲祭祖,故乡的山川河流尽收眼底,所有这一切都令我心驰神往!故乡情不可终,离开故乡38年了,梦中还是在故乡——暖水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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