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讲:【古代文学】

隋炀帝诗歌的成就和影响从诗歌的内容和特点来看,隋炀帝在诗歌创作方面是很有成就的。不仅如此,他的诗歌对后世还产生过一定的影响。

隋炀帝诗歌的成就隋炀帝在隋代诗坛上,成就很突出。他利用自己帝王和诗人的双重身份,在推动诗歌的格律化,拓展诗歌题材,开拓新气象,融合南北朝的诗风等方面都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1、推动诗歌格律化

诗从四言发展到五言、七言,从古体发展到律体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化过程。杨广少学庾信,后师柳,吸取南北诗风的精华,在他手中形成了在唐朝大放光彩的七律体。在杨广之前,庾信的《乌夜啼》已具有七律的形式,但它的境界狭小,叙事单一,显得比较粗糙,尚不圆熟。而隋炀帝的《夏日临江诗》已很接近唐人的五律,其中“日落沧江静,云散远山空。鹭飞林外白,莲开水上红。”对仗非常工整,可推为名句。他的《江都宫乐歌》,《中国文学史》评价说:“形式上比庾信的《乌夜啼》更接近唐代的七律”[9]

王步高先生也说:“隋代已有七言律诗出现。历来认为隋炀帝杨广的《江都宫乐歌》便是早期的七言律诗。”[10]可见,隋炀帝在诗歌格律化的道路上已向前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这在诗歌发展史上是不可忽视的。

2、拓展诗歌新气象

隋炀帝能够冲破陈梁艳丽诗风的樊篱,拓展诗歌题材,开拓新的诗风。隋炀帝的诗具有慷慨宏阔的帝王霸气和清丽明婉的文士秀气。

他的帝王霸气之辞多为乐府诗,慷慨激昂,宏阔壮丽,以边塞军旅题材为主,展现出新的气象。其清丽明婉的文士秀气之辞,则是在继承南朝诗歌成就的基础上,跳出南朝人作艳情诗的老路,扫除齐、梁淫靡绮丽之气,开拓清丽质朴之风。边塞军旅诗在南朝时就已经出现了,但南朝诗人只是把它作为一种审美的题材来欣赏,加上南朝诗人缺乏对苍莽阔大的北方边地的切身体验,故他们的诗缺乏真情实感,有矫揉造作之嫌。隋炀帝则不同,他不仅有大展宏图的雄心壮志和对自身才学的自负,而且有率兵亲征的切身体验。因此,他的诗歌中有一种浩大的气魄,表现出一代英主雄姿勃发、宏阔壮丽的气概,体现了一种新生的,勃发向上的,慷慨激昂的气息。

像《饮马长城窟行》:“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气象阔大,与齐梁萎靡少质的诗歌截然不同。其《白马篇》:“阵移龙势动,营开虎翼张。冲冠入死地,攘臂越金汤。尘飞战鼓急,风交征旆扬。”从宏观和微观两方面去描写战争,写出了鏖战正酣的淋漓气势,激昂飞扬。“本持身许国,况复武功彰。曾令千载后,流誉满旂常。”诗中追求生命价值实现的主体意识,展现了强烈的自信和进取精神,这与唐人“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是相通的,体现出奋发昂扬的精神。

这种诗篇在隋炀帝的诗歌中还有不少,如《冬至乾阳殿受朝诗》:“端拱朝万国,受文继百王。”是很有气势的。《云中受突厥主朝宴席赋诗》:“如何汉天子,空上单于台。”在久溺南朝绮靡浮荡,北朝辞粗理缛的诗风中,颇令人耳目一新。

将边塞题材进一步拓展,展现其帝王霸气,隋炀帝是有贡献的,同时,他在展现其文士秀气方面,也能独树一帜,不落窠臼,打破南朝的“绮靡,浮荡”之风。虽然隋炀帝也作宫体诗,但真正描绘艳情的却并不多,而相当数量的诗作是用宫题诗的题目写绚丽灿烂的自然景观。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少数诗作将物象与情丝结合,创造出情景交融,浑融完整的意境。如《四时白纻歌》系梁朝诗人沈约所作,原诗五首,写的都是歌儿舞女的娇艳之态,为典型的艳诗,而杨广之作则不然,其《四时白纻歌二首·东宫春》:“洛阳城边朝日晖,天渊池前春燕归。含露桃花开未飞,临风杨柳自依依。小苑花红洛水绿,清歌宛转繁弦促。长袖逶迤动珠玉,千秋万岁阳春曲。”写景清丽、明媚,没有冶艳之态和脂粉之气。

还有,像《春江花月夜》是陈后主创制的艳曲之一,原诗虽已不存,但据《旧唐书·音乐志》记载:“后主常与宫中女学士及朝臣相和为诗,太常令何胥又善于文咏,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此曲。”[11]可知陈后主原作是很艳丽的,但杨广之作则变成了意境优美的写景诗了:“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此诗写出了春江美丽的月夜景色,描绘了优美恬静而又生机盎然的动人画面,三四句摇星带月,气魄宏大,具有北地粗犷,豪雄的气息。诗歌境界开阔,极富动感,透露出诗人阔大的胸襟。相比之下,同题奉和的诸葛颖之作:“花帆渡柳浦,结缆隐梅洲。月色含江树,花影覆船楼。”则显得写景约艳,诗景局促,不能和杨广的诗相提并论。

需要指出的是,杨广学习柳,承习南朝诗风,过着淫靡奢华的帝王生活,所以在他的一些诗作中不可避免的显示出宫体色彩,但是他能够为矫正这种淫靡无质的诗风做出一定的努力。杨广说:“陆士衡之披文想质,弟子多渐。既蒙奖成,敢不克励?邯郸绝妙,深恐难工,还镇病廖,庶或勉强。”[12]可见他是朝着北朝诗风质朴贞刚的方向努力的。他把这种努力应用到自己的诗歌创作当中,如《四时白纻歌·江都夏》:“黄梅雨细麦秋轻,枫叶潇潇江水平。”把江南黄梅雨时节那种细雨洒洒和清华的气息轻轻带出,给人一种清新爽朗的感觉,淡化了“飞楼绮观轩若惊,花箪罗纬当夜清。”的宫廷意味。

3、融合南北树新风

南北分踞数百年,政治上的分裂阻碍了文化的交流,形成了不同的诗风,隋统一全国后,如何取长补短,融合南北的诗风,是文学上一个开创性的任务,隋炀帝在这方面做出了自己的努力。隋炀帝将南北诗风进行融合,“并存雅体,归于典致。”[13]吸收南北诗风的长处,运用在自己的诗歌创作中。

《四时白纻歌二首》之《东宫春》虽“长袖逶迤动珠玉,千年万岁阳春曲。”但是“含露桃花开未飞,临风杨柳自依依。”之清新婉致。“小苑花红洛水绿”及其二《江都夏》的“绿水红装两摇漾”之婉丽,让人感到清新自然而非绮靡浮华。而边塞诗和军旅诗,意境宏阔雄壮,词藻纵横,风格劲健,立意高远,充满帝王的霸气。

另外,杨广还将北方诗人的慷慨意气和南方诗人的细腻情怀相结合,在同一首诗中表现出来,创造出深沉蕴藉的诗境。如其《月夜观星诗》:“团团素月净,翛翛夕景清。谷泉惊暗石,松风动夜声。披夜出荆户,蹑履步山楹。欣睹明堂亮,喜见泰阶平。嘴参犹可识,牛女尚分明。更移斗柄转,夜久天河横。徘徊不能寐,参差几种情。”写秋夜月明的景色,清切而冷然,写景后抒情,含蓄而蕴藉,淡淡的喜悦夹杂着些许惆怅,令人回味。

还有《诗》情景结合巧妙,看似浅近,却含蕴藉的诗境,充分的融合了北方的质朴和南方的细腻与婉约。隋炀帝不仅通过个人的诗歌创作推动南北诗风的融合,他还凭借政治地位,影响改变隋代的诗风。

基于南北朝诗风之弊和全国统一新局面的产生,隋炀帝有了融合南北文化,各取所长,补其所短的愿望。他在大业三年《劝学昭》中说:“今方宇宙平一,文轨攸同。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四海之中,岂无奇秀!诸在家及见入学者,若有笃志好右,耽悦典坟,学行优敏,堪膺时务,所在采访,具以名闻。”[14]可见,杨广欲以帝王之尊统一南北诗风,招揽人才。他在扬州任总管的时候招引了大批的南方诗人作学士,形成了一个盛大而有声势的文学集团。这个集团以他的审美追求和创作实践影响和领导当时的诗坛,促进了南北诗风的融合。因此,隋炀帝对侍臣说:“气高志远,归之于胄;词清体润,其在(虞)世基;意密理新,推庾自直。过此者,未可言诗也。”[15]隋炀帝所评的三人虽都是南人,但“气高志远”,“词清体润”和“意密理新”的艺术特征则不是原先的南朝诗人或北朝诗人所能独擅的,这也充分体现了隋炀帝在对南北诗风融合的努力下所出现的诗歌新貌。

本讲参考:

[9] 游国恩等:《中国文学史(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第一版,p21

[10] 王步高:《略论隋代诗体的格律化进程》,辽宁大学学报,1994(4),P102

[11] 刘昫等:《旧唐书》卷29《音乐志二》,北京,中华书局,1975,第一版,p1067

[12] 严可均:《全隋文》卷6《与释智顗书》,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第一版,p66

[13] 魏征等:《隋书》卷3《炀帝纪上》,北京,中华书局,1973,第一版,p64

[14] 魏征等:《隋书》卷76《文学传序》,北京,中华书局,1973,第一版,p1730

[15] 魏征等:《隋书》卷76《王胄传》,北京,中华书局,1973,第一版,p1741-p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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