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张小亚】那些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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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幸福的时光

文/张小亚

大约三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那时我们刚刚从蜗居的公房搬到父母建好的新居。新建的房屋位于县城东郊的一条水渠旁。那是一条排碱渠,渠中的水并不清澈,浑浊的渠水夹杂着泥沙一路南下直奔洛河。河渠两岸绿草萋萋,河岸通往路面的中间有一条约一米宽的小路,上面长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每逢春季,那些树木便生发出碧绿的叶子,形成一片片诱人的绿荫,华盖亭亭,生机盎然。从这条小路再往上便是七八米高的路面了。每逢雨后水涨,浊浪汹汹,渠中便有一些鲜活的鱼儿在水里跳跃。这时,两岸的大人小孩便纷纷来到渠边,用自制的捕鱼工具捞鱼。渠中的小鱼数量有限,即使能捞到一两条,孩子们也是非常兴奋的。他们将来之不易的劳动成果交给父母,央求父母给他们熬鱼汤。那时是计划经济,物资异常短缺,食用油的数量有限。每家四五口人,每年年底生产队也只能分到一二斤油,想吃油炸食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一种很奢侈的愿望,清水煮鱼已经是很上好的佳肴了。把鱼儿洗净后放进锅里,加上水,然后盖上锅盖,生火等到水开后,再用小火慢慢地炖。这时,蒸腾缭绕的水蒸汽带着鱼汤的清香在空中弥漫,香飘四溢。嗅到鱼汤的清香,孩子们便再也没有心思玩了,只守到厨房外,用舌头抿着嘴唇,抑制住即将流下来的涎水,眼睛紧盯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只等着母亲把香喷喷的鱼汤呈到他们面前。
这只是我儿时记忆中的景象了。当时,年少的我是享受不到这等美味的。我是干部子女,双亲及哥哥都在单位工作,他们没有时间下水捞鱼,能享受这等美味的,也只有那些农家的孩子。当然,这也与我的性格有关系。我自小便胆怯,从来不敢下水,生怕它夺去我的生命。更不敢摸鱼。每次看到鱼的尸体,看到那双死不暝目的眼睛,我就会吓得全身发抖,胆颤心惊。最令人恐怖的是,鱼儿分明已经死去了,它的神经却没有死。甚至有时,已经把它放进油锅,它还会蹦跳几下。每当这时,我便惊恐地闭上眼睛,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我的心怦怦直跳,灵魂出壳,似乎那宽广的胸腔已经盛放不下这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因此,每当别的孩子下到渠里捞鱼时,我也只是远远地站在路边看着,却不敢去尝试。
那时,我们家中有四口人,双亲、哥哥和我。父母都在各自的单位住宿,只在家里吃两顿饭,偌大的院子平时就只剩下我和哥哥两个人。我们家的院子有半亩多之大,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已经是很少见的了。我们的院子很大,盖的房又少,因此院子中空地不少。在院子南边挨着界墙的地方,哥哥用砖垒砌了一个鸡窝,养了几只小鸡。我们院子的后面是用黄土堆砌起来的城墙,不知是哪个朝代修建的,高达十多米。我们家的厨房就位于城墙脚下,紧挨着城墙。闲暇之时,在厨房后面的城墙脚下,哥哥用镢头和羊镐挖了一个洞穴,有半间屋子之大,在里面放些麦秸、柴草之类的零碎东西。同时又在靠着城墙的厨房的那面墙上开了一个门,直通那间洞穴。在厨房东北角的墙隅也放了一些麦草。不知何时,这些小鸡渐渐长大,可以下蛋了。下蛋时,它们先安静地卧在厨房墙隅的麦秸上面,或者洞穴里面的麦秸上面。过了不知多久,忽然浑身哆嗦起来。刹那间,羽毛像刺猬一样竖了起来,样子是极度不安,接着一个踉跄站了起来,于是鸡屁股下面便落下一个冒着热气的蛋来。下了蛋之后,它们便会“咯咯咯嗒”地叫着向主人报喜,直到我们收了鸡蛋为止。有些顽皮的鸡有时也会把蛋下在外面的鸡窝里。记得童年最快乐的事就是每天收取这些鸡蛋了。厨房的麦秸中有鸡蛋,后面洞穴的麦秸中也有鸡蛋,有时候外面的鸡窝里也会有鸡蛋。鸡窝的门太低,站着用手够不着鸡蛋,只能趴在地上,手伸进鸡窝里从里面取出鸡蛋来。每次趴在地上取出鸡蛋,鸡蛋外壳沾满了鸡粪,我的手上也沾满了鸡粪,臭哄哄的。站起身来,我全身都沾满了泥土,又脏又臭,为此常遭母亲训斥,但我还是乐此不疲。这些鸡是来杭鸡,清一色的纯白,全身披着雪白的羽毛。白天,这些像雪球一般晶莹剔透的生灵在院子中悠闲地踱来踱去,寻找地面上可以觅食的虫子。这群鸡中间有一只公鸡,是当仁不让的鸡王。它长得雄壮英武,每天张开翅膀站在太阳下,鲜红的鸡冠在远处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它挺着胸脯,雄纠纠,气昂昂,像骄傲的打了胜仗的将军。雄鸡一唱天下白。每天早晨四五点钟的时候,东方还未露出鱼肚白,它便从睡眠中苏醒过来。它走出鸡窝,抖了抖全身的羽毛,昂首曲颈,神采飞扬。几乎同时,它展开它那美妙的歌喉,引吭高歌:“喔棗喔!”那威武的样子,确实像个“金号手”。在雄鸡的引领下,人们纷纷起床,洒扫庭院,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我家除了养鸡之外未养过其它的动物,这群鸡便理所当然地成了院中的地主,它们独占着这几分大的院子,每天无忧无虑,好下逍遥自在。时间长了人与鸡竟然产生了感情,这些可爱的生灵曾经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平日里它们并不避人。尽管养了好多年鸡,我们只吃它下的蛋,我那善良的哥哥不曾杀过一只鸡用来食肉。用他的话说,要善待这些生命。
父亲喜欢养花,他在院中栽植了很多树木和花草,有三棵梧桐树、无花果树、银杏树、棕榈、冬青树等,在花盆里养了很多花,还在院中种了一些仙人掌。在院子的后边,哥哥开了一片地,里面种植芥末或者花生。每逢春夏季,院中浓荫敝日,各种花儿竟相开放,一片姹紫嫣红。田地里长出碧绿的秧苗,那些白色的生灵悠闲地漫步其间,好一派田园风光。
哥哥性格文静腼腆,对我这个小妹妹疼爱呵护有加。他在十三厂工作。每到周末,厂里总会放电影。每逢周末的晚上,哥哥就牵着我的小手,到厂里去看电影。工作闲暇之余,他不是吹口琴,就是拉二胡。他的二胡拉得很悠扬,只要是会唱的歌,不用看乐谱他凭着乐感就能拉出很动听的曲子。哥很有音乐天赋,他没有专业学过音乐,很多音乐方面的知识他无师自通。他能看懂简单的乐谱,每当看到陌生的曲子,他只要看上几遍就能唱出很动听的曲子。口琴、二胡,这两种乐器他都是自学的。口琴是他上高中时自学的,拉二胡是他在冯村插队时利用空闲时间自学的。他记忆力也很好,陌生的曲子唱几遍之后便能背唱下来。平时没事的时候,他一边干着家务活一边哼唱着乐曲,淡泊宁静,自在逍遥。他天生是个快乐的人,没有很高的欲望,动手能力很强,工作能力也很强,每年都是单位先进。一般的家务活都难不倒他,像蒸馒头、擀面条、包包子、包饺子、蒸米饭之类,他都做得顺风顺水,游刃有余。他甚至还会使用缝纫机。以前还在公房住的时候,因为要缝制衣服,母亲咬着牙花了几乎半年多的工资购买了一台缝纫机。缝纫机安装好以后,哥哥看着说明书就能使用这台机子。我长大以后也学会使用缝纫机,但我的技术远没有他好。他用机子踏的鞋垫针脚密实平顺,在鞋垫中央还能踏出很漂亮的梅花。因此,我做好鞋垫以后,懒得用手工缝制,就只能请哥哥代劳。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良嗜好,生活很节俭,快乐而幸福。他是个很单纯的人,除了工作和生活之外,便是挑水,吹口琴,拉二胡,举哑铃,锻炼身体。有一个这么聪明又能干的哥哥,真是我的福气!
那时,双亲和哥哥都在单位工作,我也在上学,家里没有人专职做饭。母亲是一镇之长,工作很忙。家里除了缝制衣服由心灵手巧的母亲承担之外,诸如挑水、洗衣、做饭、扫院子、蒸馒头之类大部分家务活都落在哥哥一个人的肩上。哥哥每天八点钟上班之前,先挑上两担水,然后生好炉子,把豆子和米同时下到锅里,把馒头也溜在锅里,炉子半开着,才去上班。九点钟母亲下班回家后炒上两个菜,早饭就算做好了。我放学回家后可以吃到现成的饭,午饭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午饭很紧张,往往自己动手擀面条。由于父母四点钟才下班,因此每天中午我放学回到家之后,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只能自己动手做饭。先在盆里和好面,然后把和好的面放到案板上,接着揉面擀面。那时我年幼,手上力气小,揉面擀面很费时间,往往需要半个多小时之久。擀好面条之后,我开始生火。这时双亲陆续回到家里。他们便动手洗菜切菜炒臊子,水开之后再下面条。等到我端上碗吃着香喷喷的面条时,距上课的时间往往再剩下十几分钟。当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吃完饭,再一溜小跑赶到教室的时候,自习的钤声已经响了,我常常是最后一个人走进教室,不迟到算是侥幸,迟到是家常便饭。后来哥哥看到我上学经常迟到,便牺牲中午休息时间给我擀好面条后再去上班。他在工厂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工作很辛苦,每天吃三顿饭。每天中午十二点,他准时回家吃过午饭,洗碗刷锅收拾妥当之后,又马不停蹄地给我准备午饭。他擀面速度很快,一家四口人吃的面条,从和面到擀好只需十几分钟。哥哥动手能力强,干活又快又好,这在亲朋好友中有口皆碑。他身体强健,体力过人。那时他尚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精力充沛,每天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在哥哥那深厚慈荫的包敝下,我度过了快乐的少年时代。
然而这种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上初二那年,由于种种原因,我转入乡下的初中,开始了三年的住校生涯。三年后我再转入城里上高中的时候,哥哥已经结婚成家,和新婚的嫂子搬到厂里去了。
三十多年骎骎而过,往事历历在目,一切记忆犹新。特撰文以纪之。

作者简介

张小亚,六九年生,大荔人。自幼喜爱文字,最喜旅游与读书。闲暇之时舞文弄墨,写写随笔,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偶尔拉拉二胡,自娱自乐,惬意生活。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主办单位:大荔县作家协会

投稿邮箱:87910100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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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故里,美丽大荔。

原创高地,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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