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57)【长篇连载】

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四十九、红玉深情画冬生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伍拾漆

(图片来自网络)

原创|李跃峰

冬生回到房间,刚刚泡了一杯茶,坐到写字台前,门外就传来了吴军的报告声。

“报告!”

“进来。”

吴军穿戴一新地进来了。

吴军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红“延安”牌烟,明显可以看出来,这是他特意买的。他抽出一根烟谦恭地递给冬生,道“李管教,麻烦您给我把介绍信开一下。”

冬生接过烟,放到桌子上。 从抽屉里拿出介绍信,给吴军填写起来。写毕,递给吴军。

吴军接过介绍信,一下子就挺直了腰,眼睛里充满了光彩。他再也没有了以前的萎缩和自卑了,显得自信快乐观了许多,个子也显得高了许多。在拿上介绍信之前和之后简直就像是从地狱走进了天堂一样,变化非常之大。

吴军双手紧紧地捏着介绍信,深深地给李冬生鞠了一躬,道:“谢谢李管教。我能有今天,都是您给的。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的。”

冬生笑着道:“不要这样说。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吴军真诚地道:“以前我听说,要想减刑,最少都得花五千多块钱。所以,在郝队长念我的名字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要不是白金锁一个劲给我提醒,我还以为是在给别人减刑呢。您给我帮了这么大的忙,连我一根烟都没有抽过。大家都说,我遇到了好人。我真的是遇到了好人了。李管教,你家在哪里?我现在什么也没有,等我出去以后赚了钱,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冬生道:“你也不要问我家的地址了。如果今后咱们还有缘分的话,是一定会再见面的。如果没有缘分,那就不用说了。你如果真要感谢我,那你回去以后就要好好重新做人,孝敬你的父母,不要再犯罪,再进监狱来了。这才是对我的最好的感激和报答。赶紧去支队狱政科办手续去吧。早早办好了就能早早回家,见到你的父母了。”

吴军道:“李管教,以前他们都说你是孱头,我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那样认为的。但现在我才真正了解了你的心。你那不是孱头,而是人格高尚。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们也都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你是真正的好人。”

冬生心情激动地道:“去吧。回去以后代我问你父母好。”

吴军又深深地给冬生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去。

忙完了这一切,冬生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向窗外望去。苍翠的树木在蔚蓝的天幕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寂静和淡雅。渐渐地,淡雅的树木化作了红玉的形象,在那里正脉脉地地望着冬生,那么娴雅,那么脱俗。

好久没有见红玉了。冬生的心里溢满了要见红玉的欲望。

“报告!”是和保全的声音。

“进来。”冬生道。

和保全拿着一卷纸推门进来了。

冬生转过身来,望着和保全道:“有什么事?”

和保全道:“李管教,我画了一幅画,你给我看看。看能不能在《新生报》上发表。”

冬生道:“让我看看。”

和保全打开那卷纸,是一副用八开纸画的一幅画。内容是一位忠厚的犯人站在一群坐着的犯人中间,满面惊疑的表情。题的名字为“我能回家了?”。正是表现的吴军当时的情景。

冬生接过画,再仔细研究了一番。画面很干净,人物的内心世界表达得很细腻,是一副很不错的作品。

“好。我明天就去支队宣教科,给你推荐推荐。”冬生道。

“那就太感谢您了。”和保全高兴地道。

“去吧。好好改造。争取再次减刑,早日回家,做一名真正的画家。”冬生鼓励道。

“那我走了。”和保全高兴地去了。

第二天早晨,冬生就给王宏打了个招呼上支队去了。

一踏上通向支队大门的那条端直的坡道时,冬生的心就开始咚咚地狂跳起来,双腿也不争气地酸软地没有了力气。他在坡底站了一会儿,望了望天上的白云,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平息了一下心态,这才舒服了许多。

他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支队的大门,强迫自己微笑了一下,就抬脚向上走去。

从坡底到支队的大门只有区区的五十多步距离,可在他的心里却足足有五十几里远近。他多么渴望能够马上见到红玉,但又担心马上见到红玉。他不知道红玉会如何对待自己。是热情地欢迎还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害怕被她拒绝,他渴望被她热情欢迎。可究竟会是那一种情形?那又是多么地不可预测啊。

自从赵启跃的妻子为他向红玉和柳凤提亲都遭拒后冬生就再也没有来支队跳过舞了。当他走进支队熟悉的大门的时候,反而感觉到了莫名地生疏。也许是因为支队大院里的树木变的苍翠了茂盛了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他心境的变化?

这时,柳凤正和她的好友手拉着手从他的身边走过。她和她的好友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她的好友向她微笑了一下。她的脸变得绯红。

他自然地微笑了一下。很奇怪,他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心悸与愉悦。

他向宣教科走去。

只有王晶趴在办公桌前写着材料。

“王姐,忙着呢?”

“奥,是冬生。今天咋有时间来支队了?”王晶抬起头笑着道。

“我是送一份我们中队犯人画的画来的。不知道红玉在不在?”冬生尽量平息着悸动的心。

“她刚走。估计是回家去了。如果你有事不想等的话就把画给我。我好交给他。如果你没有什么事,那就转转,下午来。下午她肯定在。”王晶热情地道。

“那我就等下午给她算了。我还想让她帮忙把这幅画推荐到省监狱管理局办的《新生报》上发表呢。”

“那也行。你看,我们这里没有开水了,不是的话大姐给你倒杯茶喝喝。”王晶歉疚地道。

“谢谢大姐了。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冬生忙道。

走出宣教科,冬生看了一下表,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这才发觉自己从罗汉寺到支队足足走了有两个多小时。他竟然有种莫名地愉悦。难道这不就是他最希望的结局吗?他就是有意放缓脚步来拖延时间到这个时候到达支队的吗?

走出大门,他一直向下走去。当走到马路上时,他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回头去看柳凤在没有在她住房前的花墙旁望自己。他向右转去了供销社,给刘阿姨挑选了五斤白糖和两包点心,然后就径直向红玉家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居然还能坦然地面对周围的景色以及来来往往的熟人。但当快到红玉家的那条巷子的时候,他却怯了。他甚至不想再往前走,想转身离去。他真后悔刚才没有听从王晶大姐的意见,把那幅画留下来让她转交给红玉。

冬生站在路边的小水渠旁,望着清澈的流淌着的倒影着蓝天白云、树木飞鸟的水流平静着心态。

“还是应该去见见红玉的,不然的话就会彻底失去她了。现在,已经失去迎春了,不能再失去红玉了。再说,已经有好久没有再见红玉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必须再见见她了,听听她温和悦耳的声音了。”冬生思忖道。

他转过身面对着通向红玉家的那条巷子,正准备迈步向前的时候,他又退缩了,又转过身去,望着远处清脆浓绿的大山。

“冬生啊冬生,你真没有用。如果再不鼓足勇气的话,你就会真的失去红玉了。要知道,她可是最适合你的爱人啊。你今天不去是会后悔一辈子的。”冬生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

冬生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转过身来向着红玉家里走去,虽然他的心还是在疯狂地跳动着,虽然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虚脱了,嘴唇干裂无比,浑身酸软无力。

好不容易走到了红玉家的门口,他站定,深呼吸,镇定情绪,强迫自己敲响了门。好在,在来红玉家的路上没有碰到一位熟人。

门开了,是红玉开的。她看见冬生站在门口,脸上浮现起了一丝微笑和一抹红晕。但很快就消失了,变得平静,变得白皙了。

“阿姨在吗?”很奇怪,在没有见到红玉的时候,冬生很紧张很焦渴,但见到了红玉却反而镇定了,不那么慌乱了。

“在。进来吧。”红玉就像招呼陌生人似地招呼着冬生。

“妈!冬生看你来了。”红玉向着厨房喊道。

“坐。我给你倒茶。”红玉礼貌地道。

“不了。你忙你的。”冬生也尴尬地道。

红玉自顾自地给冬生倒了一杯茶,放到了靠墙放置的圆桌上。

冬生只好坐在了圆桌旁的椅子上,不自然地端起了茶杯,在圆桌上缓慢地转着圈。虽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杯子里的茶,但整个人的感觉却是紧紧地“盯着”红玉,随着她的身影在动。

门开了,脚步匆匆。

“小李,你来了。”是刘阿姨的声音。

冬生忙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礼品袋递给刘阿姨,道:“好长时间没有来了。您还好吧?”

刘阿姨笑着道:“好好好。”

刘阿姨接过冬生递过来的礼品,道:“来就来了,还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哎,你吃了没有啊?”

“还没有。”冬生道。

“阿姨今天给咱做羊肉臊子荞面饸饹。这是陕北最好吃的饭。”刘阿姨热情地道。

“行。”冬生不客气地道。

“玉儿,你陪冬生说说话,妈给咱做饭去了。”刘阿姨把那些礼品交给红玉,自己转身去了厨房。

红玉冷着脸,把礼品放到一边的沙发上,坐在了冬生的对面。

冬生看着刘阿姨出了门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最近好吗?”冬生望着红玉怯怯地道。

“我好不好管你什么事?”红玉冷冷地道。

冬生的心一下子便沉了底,好久都泛不出一句话来。

冬生怕红玉看出了自己的心事,忙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谁知由于激动竟然在搁杯子的时候把杯子弄翻了,茶水倒了一桌子。他赶紧掏出手帕准备擦水。红玉也赶紧拿来了抹布,紧张地擦桌子。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都触电似地停住了手,脸孔都红扑扑地像要发烧了似地。

还是红玉反应快,道:“你坐你的,我来擦。”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也柔情了许多。

冬生木然地坐了下来。

擦完了桌子,红玉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搁在桌子上,道:“喝水。”

红玉走到电视前,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放着电视剧《渴望》。

红玉走回来,坐在了冬生对面,静静地看着电视。

冬生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红玉的身子,直到红玉坐回了自己旁边才又把目光转向了电视。

许久,冬生的心才又恢复了自信。他不敢看红玉的脸,而是看着茶杯道:“最近有什么新作没有?”

红玉没有再像刚才那么冷漠了,但也不怎么热情。“没有。”

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两人的眼睛虽然还是望着电视,但心都没有在电视上,都在对方的身上。

“我们中队的犯人和保全画了一幅画,想让你帮忙发表在《新生报》上。我早上去了你们办公室没有见你,我就到家里来了。”冬生嗫嚅地道。

“拿过来,叫我看看。”红玉道。

冬生把和保全的画递给她。

她打开一看,眼睛亮了许多。“很有思想。你放下,我一定帮忙发表了。”

“玉儿,来,端饭。”刘阿姨喊道。

红玉赶紧出去端饭。冬生也忙着去打开门。

刘阿姨做了一盘红烧肉,一盘青菜炒豆腐,还有一盘凉拌黄瓜片。饭就是一人一大碗荞面饸饹,上面浇了一层香喷喷的羊肉臊子。

“赶紧趁热吃。阿姨没有准备,有点简单,不要嫌啊。”刘阿姨坐下来,高兴地望着冬生在笑。

红玉自顾自地吃着饭。

冬生忙道:“很好,很好。闻起来都很香。”说着,他就加了一大筷子饸饹吃到了嘴里。

刘阿姨看着冬生香甜地吃着,这才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刘阿姨做的羊肉臊子荞面饸饹确实很香。冬生以前只是听说在陕北最尊贵的饭就是羊肉臊子荞面饸饹,没有想到自己今天终于吃到了,他感到非常幸福,也非常感动。他隐隐觉得自己和红玉的婚事今后一定是会有希望的。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时候而已。

饭后,刘阿姨准备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刷。这时,红玉站了起来,道:“妈。你坐吧。今天我来收拾。”

刘阿姨望了红玉一眼,笑了。道:“好。那你就收拾吧。我和冬生好好聊聊。”

红玉端了碗碟木着脸去了。

红玉走后,刘阿姨拿了块抹布开始抹桌子。她边抹边对着冬生笑着道:“小李,你不要见怪,贼女子就是喔样子。”

冬生忙道:“没有啥。”

刘阿姨抹完桌子,向门口望了一眼,凑近冬生,神秘地道:“你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刘阿姨放下抹布,就向红玉的闺房走去。冬生也忙站起来随着走了进去。

刘阿姨走到红玉的画板前,看了冬生一眼,又透过冬生的身体向门口望了一眼,这才揭下画板上覆盖着的粉红纱巾。当纱巾撤离画板,完全提在刘阿姨手里的时候,冬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画板上的自己。身穿警服,手握书本,正遥望着远处。顿时,一股暖流便溢满了冬生的全身。

刘阿姨看了冬生一眼,就忙着又用纱巾盖住了画板,道:“玉儿整整画了一个月,从来不让任何人看她的画,连我也不让。我还是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看到的。”

盖好画板,刘阿姨和冬生又回到了客厅,各自坐在了刚才的位置。

“其实,玉儿是真心喜欢你的。她之所以对你冷淡,是怕她对你的感情陷得太深,到时候你和其他人结了婚她受到的伤害太大的缘故。”刘阿姨望着冬生道。

冬生望着门口,想着红玉。

“以前我也不知道她的心思,还是偷偷地看了她的日记才知道的。”刘阿姨又道。

“其实,她的心里也很苦啊。”刘阿姨自言自语道。

冬生回过头来,他想告诉刘阿姨,其实他也是很喜欢红玉的。可以说离开了红玉他就没有了生活的乐趣。可是当他刚要开口的时候,红玉推门走了进来。

红玉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道:“妈,都快两点了,下午我还有个材料要写,我得上班去了。”

冬生也忙站了起来,道:“阿姨,我也得走了。”

红玉道:“冬生,你放心,和保全的画我一定推荐到省监狱管理局的报纸上。我今天一到办公室,我就把他的画排到咱们支队的小报上。”

红玉换了警服,就和冬生相跟着出了门。

他们相伴着走到大路上,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到了大路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都深情地望了对方一眼。

“我上班去了。谢谢你今天来家里看我妈妈。”红玉低声道。

“其实,我是……”还没有等冬生说完,红玉就急忙转身向前走去。

冬生望着渐渐远去的红玉,心里甜滋滋地。他发誓,一定要尽快向红玉再次提亲,争取能够早日和红玉结为夫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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