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闫孟秋】初冬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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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碎语

原创/闫孟秋

（1）

田野，秋在和冬做着最隆重的交替。

太阳像一个寄居在别人家的孩子，怯怯地在老树新树的枝枝杈杈间藏着掖着，躲躲闪闪的光透过错落重叠的叶子柔柔地薄薄地落下来，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极了躺在藤椅里风烛残年的老人。

荷塘里，荷花歇了，留下零零星星的莲蓬。荷柄或弯而未折，或折而未断，斜斜横横，横横斜斜，自由随意，无雕无饰。荷叶蜷曲，或垂于水面俯首，或悬于半空低眉，或沉于淤泥屏息，绰约多姿，形态万千。李商隐有诗云“留得枯荷听雨声”，不知道滴滴落落的秋雨打湿了多少离愁人的心事，也打翻了多少人家油盐酱醋茶的五味瓶。

沙苑多湿地，湿地多芦苇。在沙苑，一汪水，就是一片芦苇。一片芦苇就是一桩桩摇曳的心事。有歌谣“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千丝万缕意绵绵，路上彩云追，追过山，追过水，花飞为了谁”。是啊，芦苇坚硬地扎根在沙苑，昂扬的姿态是在向苍天宣誓，还是呐喊？似雪如雪的芦苇花到底是为了谁，是战马萧萧的将士，是在水边等候的伊人？是白发苍苍的父母？还是嗷嗷待哺的幼儿？

弯弯曲曲的小径在树丛里延伸交错。知名不知名的树和藤枝杈攀接，纠纠缠缠。深深浅浅的叶子在天空涂抹着初冬乍寒还暖的颜色，也在和秋天作最后的告别。枯萎了的叶子落在小径落在泥土，这里，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如果你以为初冬的田野就是这样的萧瑟，寂寥，那就错了。

一拃长的麦苗齐刷刷地被地垄清晰地分割成一片一片铺在地上。带着清香的麦草味撩拨着初冬迟钝的味蕾。双脚有弹性地踩在松软的土上，心里匀匀地在不停地颤动，你能听见麦苗和春风和春雨的对话。

火红的柿树像挂了无数的小灯笼，叶子张扬的颜色和狂气的小伙子喝醉了酒一样，血脉喷张，恣意江湖。

一片果树枝条像着了红色，近看又像吐了芽。那是蓓蕾吗？分明不是。春天还很远。我知道那不是故作姿态，那是对春天的渴望和期盼。

初冬，生气开始闭蓄，万物进入休养、收藏状态。可是，你看那田野，似乎秋未远，秋色尚浓，秋人依旧缤纷妖娆。

连冬天都这么热烈，你还有什么理由悲伤？

（2）

嫂子说今年冬天村上不准烧炉子

做饭不准烧柴火   说是环保

说这话的时候

父母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

那时候的冬天    炉子上蓝黄色火苗一窜一窜

铁皮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烤熟的红薯味在房子弥漫

父亲看着皱皱的报纸

母亲在纳着永远纳不完的鞋

我在做着永远做不完的作业

一尺长的树桩树枝整整齐齐码在墙角

像极了原来父亲布满青筋的手背

柴垛旁

大白狗和巷子里很多坍塌的老土墙一样有气无力地卧着

嫂子说    狗老了  叫唤不动了

老狗看着我  我看着柴垛

我们都在和故乡作最后的告别

嫂子在房子里给大哥纳着布鞋

她一遍一遍数过箱子里的布鞋

说是等老了就知道布鞋的舒服

院子里     弱弱的阳光下

大哥微卷的头发黑白相间   荒草般长着

脚上布鞋的白边子星星点点沾了些土

我突然想起

他也是快七十的人了

我捡了一根短一点的柴棍放到包里

准备带回家把它放在书房

可是

巷子里那一垛一垛的柴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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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闫孟秋， 喜欢用文字记录平淡的生活。有文字在《检察日报》《西部法制报》《渭南日报》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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