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纯中药解:生石膏(笔记)
煅石膏是受外伤用的,它有助于肌肉的恢复。煅石膏不能口服,生石膏可以口服;生石膏,辛甘微寒,归肺胃经,能清热泻火,能把热往外透,除烦止渴。外感病体内有热,可用生石膏泻热。入阳明胃经,善清头热(脸),足阳明胃经走脸部。
可以清肺热,也可以退肌肉里的热,是处理六气里阳明燥金之气的药物,所以足阳明胃经,手阳明大肠经,已经带有阳明燥金之气的肺脏,都在这个气的反胃里,所以说,清大肠的热,胃的热,肺的热都对。同时它又是平行纹理的药物。
虚热引起的发烧不能用生石膏,实热可用。老人年龄大慎用,或配合党参。
发烧石膏粳米汤,生石膏15克煮粳米至米烂。只用米汤,微发汗为止。可50克,根据体质剂量不同。(外感不怕冷发热)
医案:长子荫潮,七岁时,感冒风寒,四五日间,身大热,舌苔黄而带黑。孺子苦服药,强与之即呕吐不止。遂单用生石膏两许,煎取清汤,分三次温饮下,病稍愈。又煎生石膏二两,亦徐徐温饮下,病又见愈。又煎生石膏三两,徐徐饮下如前,病遂全愈。夫以七岁孺子,约一昼夜间,共用生石膏六两,病愈后饮食有加,毫无寒中之弊,则石膏果大寒乎?抑微寒乎?此系愚初次重用石膏也。故第一次只用一两,且分三次服下,犹未确知石膏之性也。世之不敢重用石膏者,何妨若愚之试验加多以尽石膏之能力乎?
医案:沈阳县知事朱霭亭夫人,年五旬。于戊午季秋,得温病甚剧。时愚初至奉天,霭亭系愚同乡,求为诊治。见其以冰囊作枕,复悬冰囊贴面之上侧。盖从前求东人调治,如此治法,东人之所为也。合目昏昏似睡,大声呼之,毫无知觉。其脉洪大无伦,按之甚实。愚谓霭亭曰∶此病阳明府热,已至极点。外治以冰,热愈内陷。然此病尚可为,非重用生石膏不可。霭亭韪愚言,遂用生石膏细末四两、粳米八钱,煎取清汁四茶杯,徐徐温灌下。约历十点钟,将药服尽,豁然顿醒。后又用知母、花粉、玄参、白芍诸药,少加连翘以清其余热,服两剂全愈。霭亭喜甚,命其公子良佐从愚学医云。
医案:丙辰正月上旬,愚自广平移居德州。自邯郸上火车,自南而北,复自北而南,一昼夜绕行千里余。车窗多破,风寒彻骨。至德州,同行病者五六人,皆身热无汗。遂用生石膏、粳米各十余两,饭甑煮烂熟,俾病者尽量饮其热汤,皆周身得汗而愈,一时称快。
医案:石膏之性,又善清头面之热。入足阳明胃经。
愚在德州时,一军士年二十余,得瘟疫,三四日间,头面悉肿,其肿处皮肤内含黄水,破后且溃烂,身上间有斑点。
闻人言此证名大头瘟,其溃烂之状,又似瓜瓤瘟,最不易治。惧甚,求为诊视。
其脉洪滑而长,舌苔白而微黄,问其心中,惟觉烦热,嗜食凉物。遂晓之日:“此症不难治,头面之肿烂,周身之斑点,无非热毒入胃,而随胃气外现之象,能放胆服生石膏可保痊愈。”遂投以拙拟青盂汤(方载三期七卷,系荷叶一个周遭边,生石膏一两,羚羊角二钱,知母六钱,蝉退、僵蚕、金钱重楼、粉甘草各钱半),方中石膏改用三两,知母改用八钱,煎汁一大碗,分数次温饮下,一剂病愈强半,翌日于方中减去荷叶、蝉退,又服一剂痊愈。
医案:石膏之性又善清咽喉之热。沧州友人董寿山,年三十余,初次感冒发颐,数日颔下颈项皆肿,延至膺胸,复渐肿而下。其牙关紧闭,唯自齿缝可进稀汤,而咽喉肿疼,又艰于下咽。延医调治,服清火解毒之药数剂,肿热转增。
时当中秋节后,淋雨不止,因病热危急,冒雨驱车三十里迎愚诊治。见其颔下连项壅肿异常,状类时毒(疮家有时毒证),抚之硬而且热,色甚红,纯是一团火毒之气,下肿已至心口,自牙缝中进水半口,比以手掩口,十分努力方能下咽。且痰涎壅滞胸中,上至咽喉,并无容水之处,进水少许,必换出痰涎一口。且觉有气自下上冲,时作呃逆,连连不止,诊其脉洪滑而长,重按有力,兼有数象。
愚日:“此病俗所称虾蟆瘟也,毒盛炽热,盘踞阳明之府,若火之燎原,必重用生石膏清之,乃可缓其毒热之势。”从前医者在坐,谓:“曾用生石膏一两,毫无功效。”愚日:“石膏乃微寒之药,《本经》原有明文,如此热毒,仅用两许何能见效。”遂用生石膏四两,金线重楼(此药须色黄、味甘、无辣味者方可用,无此则不用亦可)、清半夏各三钱,连翘、蝉退各一钱(为咽喉肿甚,表散之药不敢多用),煎服后,觉药停胸间不下,其热与肿似有益增之势,知其证兼结胸,火热无下行之路,故益上冲也。
幸药房即在本村,复急取生石膏四两、生赭石三两,又煎汤徐徐温饮下,仍觉停于胸间。又急取生赭石三两、蒌仁二两、芒硝八钱,又煎汤饮下,胸间仍不开通。此时咽喉益肿,再饮水亦不能下,病家惶恐无措。
愚晓之日:“我所以急急连次用药者,正为此病肿势浸增,恐稍迟缓,则药不能进,今其胸既贮存如许多药,断无不下行之理,药下行则结开通便,毒火随之下降,而上焦之肿势必消矣。”时当晚十句钟,至夜半药力下行,黎明下燥粪数枚,上焦肿势觉轻,水浆可进。晨饭时,牙关亦微开,服茶汤一碗。午后,肿热又渐增,抚其胸热犹烙手,脉仍洪实。
意其燥结必未尽下,遂投以大黄六钱,芒硝五钱,又下燥粪兼溏粪,病遂大愈。而肿处之硬者,仍不甚消,胸间抚之犹热,脉象亦仍有余热。又用生石膏三两,金银花、连翘各数钱,煎汤一大碗,分数次温饮下,日服一剂,三日痊愈(按此证二次即当用芒硝、大黄)。
鼻炎。医案:石膏之性又善治脑漏(即鼻炎)。
方书治脑漏之证,恒用辛夷、苍耳。然此证病因,有因脑为风袭者,又因肝移热于脑者。若因脑为风袭而得,其初得之时,或可用此辛温之品散之,若久而化热,此辛温之药即不宜用,至为肝移热于脑,则辛温之药尤所必戒也。
清鼻涕,桔梗元参汤;黄鼻涕,五味石膏汤。
近治奉天大西关溥源酱房郭玉堂,得此证半载不愈。鼻中时流浊涕,其气腥臭,心热神昏,恒觉眩晕。其脉左右皆弦而有力,其大便恒干燥,知其肝移热于脑,其胃亦移热于脑矣。恐其病因原系风袭,先与西药阿斯匹林瓦许以发其汗,头目即觉清爽。继为疏方,用生石膏两半,龙胆草、生杭芍、玄参、知母、花粉各四钱,连翘、金银花、甘草各二钱,薄荷叶一钱。连服十剂,石膏皆用两半,他药则少有加减,其病遂脱然全愈。
小儿咳喘。医案:外感痰喘,宜投以《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若其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而小青龙中之麻、桂、姜、辛诸药,实不宜用。
曾治奉天同善堂中孤儿院刘小四,年八岁。孟秋患温病,医治十余日,病益加剧。表里大热,喘息迫促,脉象洪数,重按有力,知犹可治。问其大便,两日未行,投以大剂白虎汤,重用生石膏二两半,用生山药一两以代方中粳米。且为其喘息迫促、肺中伏邪,又加薄荷叶一钱半以清之。俾煎汤两茶盅,作两次温饮下,一剂病愈强半,又服一剂全愈。
医案:用生石膏以退外感之实热,诚为有一无二之良药。乃有时但重用石膏不效,必仿白虎加人参汤之义,用人参以辅之。而其退热之力始大显者,兹详陈数案于下,以备参观。
伤寒定例,汗、吐、下后,用白虎汤者加人参,渴者用白虎汤亦加人参。而愚临证品验以来,知其人或年过五旬,或壮年在劳心劳力之余,或其人素有内伤,或禀赋羸弱,即不在汗、吐、下后与渴者,用白虎汤时,亦皆宜加人参。
曾治邑城西傅家庄傅寿朋,年二十。身体素弱,偶觉气分不舒。医者用三棱、延胡等药破之,自觉短气,遂停药不敢服。隔两日忽发喘逆,筋惕肉动,精神恍惚。脉数至六至,浮分摇摇,按之若无。肌肤甚热,上半身时出热汗。自言心为热迫,甚觉怔忡。其舌上微有白苔,中心似黄。统观此病情状,虽陡发于一日,其受外感已非一日,盖其气分不舒时,即受外感之时,特其初不自觉耳。为其怔忡太甚,不暇取药,急用生鸡子黄四枚,温开水调和,再将其碗置开水盆中,候温服之,喘遂止,怔忡亦见愈。继投以大剂白虎加人参汤,方中生石膏用三两,人参用六钱,更以生怀山药代方中粳米,煎汤一大碗,仍调入生鸡子黄三枚,徐徐温饮下,尽剂而愈。
医案:曾治邑诸生王荷轩,年六十七,于中秋得痢证,医治二十余日不效。后愚诊视,其痢赤白胶滞下行,时觉肠中热而且干,小便亦觉发热,腹中下坠,并迫其脊骨尽处亦下坠作疼,且眩晕,其脉洪长有力,舌有白苔甚厚。愚曰:“此外感之热,挟痢毒之热下迫,故现种种病状,非治痢兼治外感不可。”遂用生石膏二两,生杭芍八钱,生怀山药六钱,野党参五钱,甘草二钱,此即白虎加人参汤以芍药代知母、山药代粳米也。煎汤两茶盅,分两次饮下,日进一剂,两日全愈。而其脉象犹有余热,拟再用石膏清之,病家疑年高之人,石膏不可屡服。愚亦应聘他往。后二十余日其痢复作。延他医治疗,于治痢药中,杂以甘寒濡润之品,致外感之余热永留不去,其痢虽愈,屡次反复。延至明年季夏,反复甚剧,复延愚诊治,其脉象病证皆如前。因谓之曰:“去岁若肯多服生石膏数两,何至有以后屡次反复,今不可再留邪矣。”仍投以原方,连服三剂病愈,而脉亦安和。
医案:《神农本草经》谓石膏能治腹痛,试有效验。曾治奉天淸丈局司书刘锡五腹疼,三年不愈。其脉洪长有力,右部尤甚,舌心红而无皮,时觉头疼眩晕,大便干燥,小便黄涩,此乃伏气化热,阻塞奇经之经络,故作疼也。为疏方,生石膏两半,知母、花粉、玄参、生杭芍、川楝子各五钱,乳香、没药各四钱,甘草二钱,一剂疼愈强半。即原方略为加减,又服数剂全愈。
又愚弱冠,后出游津门,至腊底还里,有本村刘氏少年,因腹疼卧病月余,昼夜号呼,势极危险。延医数人,皆束手无策。闻愚归,求为诊视。其脉洪长有力,盖从前之疼犹不至如斯,为屡次为热药所误,故疼益加剧耳。亦投以前方,惟生石膏重用二两,一剂病大轻减。后又加鲜茅根数钱,连服两剂全愈。盖此等证,大抵皆由外感伏邪窜入奇经,久而生热。其热无由宣散,遂郁而作疼。医者为其腹疼,不敢投以凉药,甚或以热治热,是以益治益剧。然证之凉热脉自有分,即病人细心体验,亦必自觉。临证者尽心询问考究,自能得其实际也。
医案:穷极石膏之功用,恒有令人获意外之效者。曾治奉天马姓叟,年近六旬,患痔疮,三十余年不愈。后因伤寒证,热入阳明之府,投以大剂白虎汤数剂,其病遂愈,痔疮竟由此除根。
又治奉天商埠局旁吕姓幼童。年五六岁,每年患眼疾六七次,皆治于东人医院。东人谓此关于禀赋,不能除根。后患瘟疹,毒热甚恣,投以托毒清火之品。每剂中用生石膏两半,病愈后,其眼疾亦从此不再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