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格力|我的早餐是一碗花
我的早餐是一碗花
文字&摄影/白音格力
今日晴好,我的早餐是一碗花。
这句话是我在《一生看花相思老》一书里的配图文字,图是我前几年拍的一碗花。我一直想为这一碗花,写点文字,哪怕只一行。
那时,喜欢用碗盛花,当然盛的最多是蔷薇。对蔷薇有独爱,是因为住的地方,满墙满篱笆都是。那几年,生活很不容易,感觉从家出发,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刃上。所以回来时,总想把一身的疲倦,一身的不堪,扔在路上,让我干干净净地回到家中,给家人灿烂的笑容。
可是真的能扔得了吗?
不能。但一路上那些热烈得毫无杂念地开着的蔷薇,却慢慢带给我一分平静。
能让我平静的,除了山川草木外,还有那些朴素日常里动人的美。比如早晨的一碗粥,比如夜里的一页诗,它们是我平凡生活中,最迷人的细节。
每天早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不需匆忙,侍弄花草,三五分钟,花气照人。
然后坐下,吃简单的饭菜即可。一碗粥汤,一碟小菜。其实,我曾经一直很少吃早餐,我甚至拒绝吃早餐,拒绝一碗简单的暖粥暖汤。我仿佛从过往数不尽个空腹的早晨走来,渐渐习惯了。
但依然喜欢在花草前,理理花枝,闻闻香。那些年,我的碗空着,但幸好,还有花香为粥,果我饥饿的腹。
我看着当时拍下的那碗花,一直想题一句灵魂深处的句子,却一直未果。后来想到我那空着的早餐之碗,会心一笑。
我的早餐,是一碗花。
古人食花,是雅兴,更是文坛雅事。还记得很多年前仍是懵懂少年时,读屈原“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很好奇,有一次便尝过一瓣花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现,如今已不记得那花是什么,又是什么味道,唯记得那时内心小小的惊喜。
清代袁枚可以说是食花成嗜,他春食玉兰夏食荷,秋食菊花冬食梅。我们无法像古人一样,将生活一日一日地过成诗,但在我至平常的日常里,我动过这样一念,将一碗花奉为早餐,便觉得心里多了花明玉净,灵魂里也有了花香的味道。
甚至觉得,这一碗花的早餐,会酝酿成为生命里的花籽,在身体里开花。
好花开在好季节里,人也是一样,都有自己的季节。就算是寒冬天气,仍有一颗饱满的心,仍有温暖着自己的一粒花籽,在人生的春天,自然就会开花,一开就要开得热烈。
后来的生活,总喜欢用朴素的碗,盛放我的花朵。那是我每一个早晨,精神的早餐。
今年春,因为一场雨,杏花落了一地,看得一眼凉,一心凉,我不停地拾啊拾。后又拾玉兰。雨打杏花,落了,即使一瓣瓣,仍是初心颜色,玉兰半调零,带着几许残相,拾了,放于小碗小碟里,日日相对。
深夏,又渐入秋时,花事已老,楼下有菊,不知何时开。我也要种一点,为的就是,到了秋天时,万花萧条,我的碗里,仍有花香。
我知道,我与一碗花,是日常里最朴素而净美的约。我相信,一只碗,能盛暖粥,也能盛下两个人一起养的花朵。那些花朵的香,是可以润心的,也是可以喂养日常浪漫的。
也许,因此还可以从花的一瓣里出发,迎向花光明媚,走进百花深处。其实,就是走进我们内心柔软的部分。于平常粗砺生活的外表下,因为这样一碗花,我们的光阴变更温润,内在也更丰盈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