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寻根记

红星故事2019-11-02 19:08:05

原创:亓迎新 军旅警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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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听爸爸妈妈说过,我出生在辽阳。参军以后去探望一些熟悉的叔叔阿姨时也听说,我是在辽阳40军留守处出生的。

几十年过去了,已近古稀之年,却从未到过自己出生的地方。近几年,微信群里不少战友相继发出到辽阳四十军留守处旧址探访的帖子,令我萌发了寻根之念。前些日子在微信里与战友也是好朋友的王愿军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相约一起去辽阳寻旧。从伦敦回到了锦州,马上与愿军联系 -- 去 辽 阳。

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在战争年代参加革命的军人。1950年7月,刚刚参加完解放海南岛战役的爸爸妈妈,随所在的40军部队赶赴中朝边境上的辽宁省安东市准备出国作战。当时爸爸在118师供给部任副部长,妈妈是供给部的会计。10月初,经师政委张玉华、政治部主任刘振华批准,他们结婚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与他们一起结婚的还有师干部部长周起,团长褚传禹,团参谋长刘玉珠。10月19日下午5时,118师抗美援朝誓师大会刚结束,天色突变,风雨交加,爸爸妈妈和战友们一起,顶风冒雨走过鸭绿江大桥,进入了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 -- 朝鲜。此后近一年的时间里,爸爸妈妈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第一次战役到第五次战役的全过程。1951年8月,爸爸调到40军后勤部任军械科长,妈妈调到了40军后勤部任会计。

1952年7、8月间,已经怀有身孕的妈妈从朝鲜战场回到了祖国。在安东市(现在的丹东市)暂住在40军驻安东联络站,当时联络站的站长是我爸爸的堂兄亓雨亭。 我雨亭大爷的长子成忠哥那年13岁,正好在安东。他清楚的记得,有一天晚上雨亭大爷带成忠哥和我妈妈去看电影,电影正演着,忽然美国飞机来轰炸了,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安东市都停了电,一片漆黑。电影院里的人都向外跑,我雨亭大爷急坏了,担心我大肚子的妈妈被挤着,大声呼叫妈妈的名字,直到找到了才放下心来。改革开放初期,华夏大地曾经掀起了汹涌的出国潮。妈妈几次和我闲聊时都说过,"要论出国,你也可以算是最早出国到过朝鲜的了"。是的,我还是在美国飞机轰炸下逃生的。

很快,妈妈就到了40军留守处所在地辽阳县小屯镇双庙矿(东矿山),这里就成了我的出生地。12月,妈妈正式调入留守处工作。

妈妈在辽阳40军留守处一年左右的时间,留下了几张照片。有她自己的,有抱着我的,也有和回杰阿姨以及她的儿子侯海波的合影。回杰阿姨在军文工团工作,侯海波的爸爸侯心一是军文工团的团长,后来任军宣传处长。

1953年妈妈在40军留守处留影

我和妈妈在40军留守处

妈妈抱着我和侯海波

妈妈与回杰阿姨带着我和侯海波

妈妈与回杰阿姨在辽阳40军留守处

2019年10月21日上午11点,我和愿军在辽阳火车站见了面。简单的午餐后,我们向第一个目的地小屯镇进发,那里曾经是118师留守处的所在地。据白清林副军长的女儿东平和我说,听她妈妈讲,当时40军留守处在辽阳的东矿山,118师的留守处在小屯,119师留守处在烟台,120师留守处在东辽阳。东平的妈妈梁阿姨当时就在军留守处卫生所工作,她说的一定是准确的。

小屯距辽阳20多公里,是个很有历史的地方,其名始于秦汉年间。上个世纪50年代,小屯镇隶属辽阳县管辖。现在的小屯镇隶属于辽阳市文圣区,面积166平方公里,人口4.45万人,下辖两个社区,18个行政村。镇政府驻小屯村。很快,我们就到了小屯。首先见到的是小屯村的牌子,再向前不远即是小屯镇的牌子,我们停车留影。

小屯镇政府驻小屯村。因为是星期日,镇政府只有一位值班的女同志,我们向她打听69年前驻在这里的部队留守处的情况,可惜她太年轻,一切均不知晓。

出小屯镇一路向东,大约十几里地,我们来到了双庙矿,这是我们第二个目的地 -- 40军留守处的驻地。

辽阳地区矿产资源比较丰富,也是全国矿产资源开发较早的地区之一。19世纪至20世纪40年代,辽阳地区先后被沙俄和日本鬼子侵占,他们对铧子地区、弓长岭地区和宝镜山、小屯一带的煤、铁、石灰石等矿产资源进行了掠夺性的开采。双庙矿就是日本鬼子占领时期建起来的,生产水泥和白灰。当地人与我们说,起名双庙矿是因为这附近有东双庙村和西双庙村。

抗美援朝战争开始后,40军在这里征用了矿区的房舍,组建了留守处, 一些没有出国参战的女兵和随军家属等在这里住了下来。40军与辽阳有着很深的渊源 -- 辽阳是40军的前身东野三纵的成军之地。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爸爸所在的山东解放军第三师,从山东乘小木船渡渤海来到东北,就驻在了辽阳地区。

1946年1月,根据东北局指示,由山东解放军第三师,警三旅,冀热辽第16军分区之21旅、23旅,合编为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即40军的前身)。谁也不会想到,五年以后,40军留守处又设在了辽阳。愿军对40军留守处选址在这里有个猜测,这里“距中朝边界鸭绿江200多公里,安全;辽阳地区是40军前身三纵成军之地,亲切;处于铁路线,有座小火车站距辽阳市十几公里,采购生活物料,便捷”。

现在这个矿区已经私有化了。

我们停车,下车就碰到了一位长者。我们问这里是双庙矿吗?长者答,对,是双庙矿。我们又问这里是东矿山吗?长者答,对,是东矿山。顿时令我的心中一阵欢喜 -- 我们找到地方了。

随后,我们在这里顺着街路慢慢找寻。见到年纪大的人,就上前与之攀谈、打听。街面上人不多,鲜有年轻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这里的人也还很热心,知道什么说什么,知道多少说多少。对60多年前的事情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曾经驻过部队的留守处。许多人对建国初期,这里国营矿山曾经的辉煌记忆很深。

1953年7月,40军抗美援朝回国后,留守处就搬离了这里。很快抚顺矿务局的612队进入这里。60年代初,这里还曾经分出三分之一的人员远赴湖南支援三线建设。现在,这里已经沦为棚户区,房屋破旧,垃圾遍地,空气污浊,道路破损严重,第二代、第三代职工都已退休,依靠社保养老,退休金最高者每月不过3000元左右。

下面照片中的房子,是过去的俱乐部和办公楼。俱乐部的房顶已经坍塌,办公楼已经彻底废弃,四周被院墙圈起。

当年,俱乐部里一定曾经举行过与抗美援朝战争有关的大型活动,或集会,或演出……。妈妈也可能曾经带我来过这里参加各种活动。

俱乐部和办公楼南面有一排L形的房子,是过去的小学校。

以俱乐部和办公楼为中心,东边,是东矿山家属区。分为两个区块,每个区块有七栋房子,每栋是五户。

俱乐部和办公楼以西是机械厂家属区,有4个区块。每个区块同样有七栋房子,每栋也是五户。

所有的房子,规划的都非常整齐。石头砌的墙,灰瓦的屋顶,房顶的两侧都有通气孔。每家一个小院儿,与改革开放前我们部队的家属院非常相似。

当年我家住的是哪一栋哪一户?妈妈在哪间办公室里工作?妈妈带我曾经从哪里走过?在哪里玩耍游戏?在哪里休闲漫步?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无从找寻。如烟的往事大都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是前辈们的英雄业绩,奋斗精神和革命追求却从不曾被我辈忘记。我出生于1952年11月29日,爸爸妈妈为我起的名字叫迎新。妈妈和我说过,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是,在朝鲜与美帝为首的联合国军打仗,取得了那么多的胜利,我们一定会不断的迎接新的胜利✌。

路边的水泥电线杆也很眼熟。有一个电线杆上还残留着过去的路灯罩。

当我把妈妈的老照片拿出来的时候,几位年过七旬的老先生都说认得照片背景上的房子。遗憾的是,这个房子已被拆掉了。位置就在东矿山最东边的地方,现在那里盖起了三栋三层的小楼。

现地的照片与老照片背景相对照,确有相似之处。

住宅区南面,是大片的庄稼地。成熟的高粱已经成捆的堆放在地里边,就像一座座小碉堡,也像一个个小哨兵。

离开双庙矿我们直奔第三个目的地 -- 烟台,烟台是当年119师留守处的驻地。 1952年愿军的妈妈抱着愿军曾在烟台火车站的站牌下留下过一张照片。

我们非常幸运,在铧子镇问路时,遇到一位老者主动提出带我们去一座已经报废了的火车站,据他说,那里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烟台站。

这座废弃的站房还真是个老房子。

最终遇到了一位铁路上的老职工,他还真了解情况。是他告诉我们,我们要找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灯塔火车站。对了,现在的灯塔火车站就是过去的烟台火车站。

经网上查询,1945年抗战胜利后,灯塔境内设烟台区、铧子区、佟二堡区,隶属辽阳县领导。1968年,撤销辽阳县,并入辽阳市;同时设立灯塔区(县级)。1980年,国务院批准:撤销灯塔区,设立灯塔县。1996年民政部批准:撤销灯塔县,设立灯塔市(县级)。辖3个街道、12个镇、1个乡,烟台街道是其中之一。就是说,新中国成立前后,烟台是辽阳的一个区,改革开放以后设立了县级的灯塔市,烟台就成为了灯塔市的一个街道。

到达灯塔火车站已经四点多了。由于过往车辆不多,入站口大门紧闭,我们想进到站台上看看,却不得入内。先是来到售票窗口与售票员商量,购站台票进站,被拒绝。后到公安执勤处与值班民警商量,也可能是我们这寻根的愿望和行动打动了年青的警察同志,竟意外的获得了同意。那位年轻的警察,让我们进入公安执勤室,将我们领进站台,走到站牌处时还关切的说,你们拍照,我给你们瞭望。此举令我们非常感动。为年轻的警察黍黍点赞

从灯塔火车站出来,天色已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游子还乡的感觉涌上心头,无尽的思念充满了心间……

寻找出生地,是因为它构成了我幼年生活重要的一部分。探访出生地,是因为那是我的爸爸妈妈生活,工作,战斗过的地方。辽阳、小屯、东矿山 -- 我的出生地,我生命航船启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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