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朋友圈 | 钱惟演做梦都想当宰相

四七九

钱惟演是吴越钱王俶第七个儿子，有拼爹的资本，却往死里学，不当学霸都难。成人后更是决心凭一己之力登峰造极，把当宰相作为一个远大人生目标，并且朝着这个目标方向一路狂奔，不遗余力不择手段，长袖善舞，裙带飞舞。

刚入朝时，满朝朱紫贵，钱惟演一眼看到丁谓和宋真宗赵恒关系最好，当时丁谓还是副宰相，副宰相和宰相只差一个台阶，丁谓有的时候就直接跨过那个台阶，和皇帝嘈嘈切切错杂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编段子写小剧本。他的内存像个杂货铺，陛下喜欢什么他都能拎出一串，好声让人艳羡，尤其是钱惟演。

钱惟演的站位离那个台阶很远，但是他心里埋藏了小秘密，不能告诉你，只能悄悄地付之行动。当听到丁谓有个女儿待嫁，钱惟演就请来官媒登堂入室，为儿子求亲。亲家翁，你坐下，咱俩说说心里话。丁谓很坦荡，告诉钱亲家他就是想一心一意干掉寇准，因为他不但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还曾经当众让我难堪，节操和自尊都碎了一地，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刻骨铭心。

钱惟演理所当然当仁不让理直气壮和丁谓同仇敌忾，丁谓趁着宋真宗赵恒生病，寇准惹毛了皇后刘娥，以泄密治罪寇准，钱惟演身为办事人员做了不少辅助工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职场中你、你、你说说，谁还没有被同事构陷过，反过来甚至应该庆幸，他们只是在领导面前落井下石无中生有，并不曾趁你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整蛊往你杯子里下毒，让你身心备受摧残还蒙在鼓里。一念至此，真的感谢她们手下留情，感谢不杀之恩。

扯远了，书归正传。寇准在丁谓的关照下，一去海南三千里。钱惟演整理文书，统计有宋担任枢密使人员名单，写到寇准时老钱去掉人家的姓换成“逆准”。过分了不是？名垂青史的可不是逆准，而是寇准。老钱这个小动作却让每一个路人千万次拷问他的节操和人格哪儿去了？如果之前为寇准海南之旅做了一些必须做的准备工作，那么谁给你自由裁量自由发挥把人家定性为逆准的权力了？跟车太近同样违反道路交通处罚条例。不过是三个月时间，亲家丁谓也给发配海南。

老钱不淡定了，他马上发圈和丁谓一刀两断，极尽撇清关系之能事，高调张扬让同事们指指点点十分不齿，还喋喋不休。遭遇职场冷暴力的老钱心里压力山大抑郁到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北风那个吹，吹得他离宰相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他在梦里使出洪荒之力喊：使我得于黄纸尽处押一个字，足矣。翻译过来就是在宰相签署的文件上写一个字。我不想说，我很纯洁，老钱的心情我最能理解，因为身为文秘，我也也做过同样的梦，梦里在送审的文件后面签署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同意”。

念念不忘，还是有回响的。钱惟演又一番神运作，把妹妹嫁给刘美。刘美并不姓刘，而是姓龚，四川人，是个银匠，会打精美的银饰，买一送一把身边会打花鼓的的川妹子也送到王府，这个王就是先后被封为韩王、襄王、寿王，最后当了皇帝的宋真宗赵恒。不仅买一送一，小银匠还把姓改成川妹子刘娥的刘，刘美和刘娥是一对难兄难妹。刘娥离开小银匠一步一步走向金碧辉煌的人生，钱惟演十分体谅刘美孤枕难眠的寂寞，把亲妹妹送了过去，也因此成了大宋的皇亲，也因此做到和宰相平级的大官。可是他的内心他仍然备受煎熬，因为不能当宰相。他经常重复从前那个梦，梦里雪花那个飘，他在梦里狂喊：让我当一天宰相，会死吗？

有些事还是要信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强求也没有。尽管次子娶了宋太宗长公主的女儿，孙子娶了宋仁宗的庆寿公主，坐实了皇亲的名头，可是却都无助于他实现当宰相的人生目标。甚至一不小心遭到反噬。宰相冯拯很讨厌钱惟演的吃相，倒不怕他想当宰相抢了自己的工位，而是厌恶他首鼠两端趋炎附势没有下限的人品。

宋仁宗赵祯见习十年皇帝之后，终于在皇太后刘娥驾崩之后开始独立工作，冯拯马上提出钱惟演把妹妹嫁给刘美，刘美是太后的哥哥，钱惟演也算外戚，外戚不能干政这是祖制。另一个宰相范疯给赵祯递小纸条，说钱惟演逾制上书，让赵祯的生母李宸妃和刘太后一起配享真庙，妄议朝廷。宋仁宗赵祯说那就把多嘴多舌经常说错话的钱惟演调离京城吧，然后有司就给钱惟演重新印制名片，上面一大堆的名号，办公地址是当时称为西京的洛阳。

钱惟演一千个不愿意离开首都开封，夜深无人的时候，一千个呐喊在心头，离开了京都无论从物理距离还是心理距离都和他心中那个位置相背离，并且会越来越远。可是圣命难违，他磨磨蹭蹭到洛阳的赴任去了。

钱惟演人在洛阳心系开封，最美人间四月天，洛阳牡丹甲天下。钱惟演橙心优选，挑挑拣拣，把最好的牡丹急脚快递送到开封的皇宫，专供皇宫的牡丹一路上快马加鞭呼啸来去动静很大，沿途官员和百姓纷纷侧目，特产特权，特别容易引起物议。不过，送人牡丹，留有余庆。钱惟演很快如愿以偿，回到他魂牵梦系的京城，做了平章事（宰相级别），他的堂哥钱易是翰林院学士。一个和同事们商量研究大治方针，一个负责将这些大治方针起草发布。纵观国朝上下，这个配置也只有西晋的陆云和陆机“二陆”昆仲。说好的回避制度呢？又不提了。

没能圆宰相梦是钱惟演心中的疼和遗憾，但并不妨碍他业余生活得丰富多彩。他在后花园种了一大片莎，一种香草，然后让小姑娘排练舞蹈，踩着香草上演出，他把这个舞蹈命名为《踏莎行》。毕竟是王室后裔，迎来送往见多识广，特会玩。

参考资料：《宋人轶事汇编》丁传靖 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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