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东:教育到底有没有真谛?
记者问教育的真谛,唐江澎校长的回答是:好的教育应该培养“终身运动者、责任担当者、问题解决者和优雅生活者”。
很快这些话不断刷屏,之所以刷屏,是说到了社会的痛点。唐校长的话一方面赢得社会的广泛认同,齐声叫好,但也有少数人认为是唱高调。
其实唐校长说得挺保守的,虽然是即兴发言,但他仍然加了两个限制语。一是“好的教育”,如果现实没做到,那就是现在的教育,很难说是“好的教育”,或者说离“好的教育”还有一点距离。二是“应该”,应该是应然,不是实然。所以唐校长的表述很好,没问题。
很多人批评现在的教育,但不能否认,我们有很多教育人都在努力,虽不能改变大的气候,但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变一些生态。
比如唐江澎校长,这“四个者”就是锡山高中的学生培养目标。这些都是每天活生生在发生的东西。改变校园,需要的是水滴石穿的力量,一年树谷,十年树木,百年才能树人。
唐校长在锡山高中开了那么多选修课,让孩子们随手都能拿到书读,每天一节体育课。他们关注孩子的身体健康,那么多的孩子同时进行俯卧撑,在这样的集体之下,孩子们是会努力的,这些努力不知不觉就会转化成孩子的运动素养。
更重要的是这些运动会塑造形体,让男孩子健康挺拔,女孩子亭亭玉立。这些孩子一旦经历过美,有了美的高峰体验,或许就会成为终身运动者,这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变孩子了。
福建师范大学的孙绍振教授可做另一佐证。
20岁那年孙绍振考入北京大学,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老北大有个传统,实行军事化教育,学生上午长跑1500米,下午长跑1500米,这让孙绍振苦不堪言,恨得不得了。
本科4年,北大助教1年。孙绍振整整跑了五年,五年跑下来,逐渐形成了一个铁律,从此他根本停不下来。从北方到南方,这一跑就是50多年,一直跑到70多岁,孙老师跑出了一个硬邦邦的好身体。
叶圣陶老先生说,教育就是培养良好的习惯,真是至理名言。身体才是本钱。一直到现在孙老先生已经80多岁了,但讲课还是腰板挺直,走路迅疾,坐如钟,行如风,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这就是终身运动者的价值。
前几天我回母校张家港外国语学校讲座。回家后,许文琴校长问我,我用的是什么手机,学生要送我一个手机盒。很快由学生写生制作的手机盒就收到了,不大不小,装上后非常有感觉。我觉得这是我最有味道的一个手机壳。
我的老破手机旧貌换新颜
许文琴校长的专业是美术,每年她都会带孩子出去写生。这不奇怪,但有趣的是,她带着孩子们挑选出最好的一幅写生,鼓励他们给爸爸妈妈制作手机壳。写生是教书,但引导孩子把写生作品做成手机壳送给爸妈,这就是育人。
学生写生归来
有一个小姑娘蒋妮均,她把自己作品制作成一条漂亮的丝巾,在自己生日那一天送给妈妈。
以蒋妮均同学的画制作的丝巾
妈妈心里乐开了花
外国语学校有一个暖心的房间,墙上张贴着三个画屏,“今天我生日”“生日快乐”“我们都是一家人,我爱我家”。每个孩子生日的那一天,学校大厨会给孩子做一碗好吃的长寿面。共同生日的孩子就在一起欢度。其乐融融,其乐熙熙。
这一天会成为孩子生命中光彩夺目的一天。正是在那一天,蒋妮均把这个作品送给妈妈。妮均妈妈感动得热泪盈眶。我相信这是她妈妈此生最美的一条围巾,没有之一。任何妈妈看到都会眼馋。这也是最好的亲子教育。这样的故事一次次被讲述,就会影响更多的孩子。
戴上女儿的丝巾,女儿果然是小棉袄
由此出发,孩子们进行文创比赛,给全体老师设计手提袋、设计雨伞,还有各种各样的文创产品。
当老师们拿着学生设计的手袋,撑着学生写生的雨伞,靠着孩子做的抱枕休息,整个校园里弥漫的是什么,那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师生情。师生关系也是生产力,在这样的教育生态之下,什么样的教育难题不能破解呢?
让艺术点亮生活,外国语学校还举办“绘生活”时装秀。学生们隆重登场,有的在衣服上作画,把作品穿在身上;有的在饰物上染色,用作品点缀生活;有的变废为宝,为杂物注入了新的灵魂……一件件展示作品闪烁着学生们灵感和创意。爱校园,爱生活,也爱人间万物。
孩子们制作的衣服和画
小朋友利用废弃布料的创作
“绘生活”工作坊就是提高学生的艺术感知能力和艺术品味,让他们眼中有景,手中有画,心中有爱,艺术与生活无缝对接,水乳交融。
这些作品最后又被拍卖,拍卖所得全部捐赠给社会最需要的人,这样又把公益的种子种在孩子小小的心田。他人有心,余揣度之,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都与我息息相关。
一次简单的写生,一个灵感的迸发,衍生出一个小小的手机壳,衍生出一条美丽的丝巾,衍生出各类校园文创,再衍生出“绘生活”的艺术课程。这就是教育,这就是唐校长所说的“优雅生活者、责任担当者”。
育人常在细节中。这些细节中浸润着伟大的力量,慢慢就会改变孩子。改变一个孩子,就会改变一个家庭;改变一个家庭,就能影响一个家族;影响一个家族,就能影响一个区域。中国是差序格局,这个影响会不断放大。
当所有的改变汇聚在一起,这就是静悄悄的革命。我们决不能做一个虚无主义者,而应该坚信,教育需要一场革命,但每一个革命都应该从我开始,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