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飞刀论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

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战争之下,繁华落尽。叱咤风云的帮派大佬陆先生(葛优饰)答应不甘寂寞的交际花小六(章子怡饰)演电影的女主角,但是小六和男主角勾搭上被要求离开上海,陆先生的妹夫渡部(浅野忠信饰)在途中把小六带回家囚禁成为性奴。管家王妈(闫妮饰)把不苟言笑的车夫(杜淳饰)引荐给了陆先生做贴身侍卫。淞沪战役前夕,日本人计划把陆先生杀死,身为间谍的渡部同意杀死陆先生,陆先生的家人全部被杀。陆先生委托老五(钟欣潼饰)和车夫,杀掉投靠日本人的的帮派二哥。抗战结束前夕,陆先生找到被囚禁的小六,与她一起前往吕宋岛。佯装成国民党高级将领的车夫,当面杀死了渡部的大儿子,小六同时举枪击毙渡部。1949年,陆先生独自一人去了香港,从此销声匿迹。

小众电影的飞地:

“民国化”历史叙事

小夏飞刀

看完《罗曼蒂克消亡史》的观众,大多一脸困惑,对于电影混乱的历史叙事式以及其中有姓无名的复杂角色关系,十分不解。但据说这部片子的票房已经过亿。这对于今天中国艺术小众电影的制作发行来说,的确是一个福音。

导演程耳在一次访谈中承认这是由三个故事:《童子鸡》、《女演员》、《罗曼蒂克消亡史》重新编制而成的。由于三个故事在时间轴上的重叠,以及其情节的相互交叉与断裂,使得整部电影的叙事方式逃离了一般叙事方式的常规模式:正叙、倒叙、蒙太奇的共时性转换等手法都无法准确概括这部电影的叙事。在其中我们唯一可以把捉的是以杜月笙为原型的陆先生,他的存在似乎让杜江饰演的童子鸡、袁泉饰演的女演员以及章子怡饰演的交际花等多个故事有了一个共同的主线。但尽管如此,由于多个故事线索的齐头并进,以及期间故事情节的戛然而止都带来的观者理解电影的困难。例如交际花在黑夜被送往苏州的路上所发生的命运的转变就被切割为三段,第一段,驻足于她前往苏州的道路之上,第二段,则是她遭到日本间谍的蹂躏,第三段则是她被囚禁的生活。三段中间由于突然加入了其他故事的开启与接续,使得这个原本在其中唯一相对完整的故事也变得不可理解。

因此,这部电影终于成为了近年来典型的“看不懂”的那一类。当然,看不懂并不就一定是艺术电影——尽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命题总是成立的——但就这部电影的叙事方式,我想的确有两点值得我们可以将其归入“第九艺术”之内:

首先,这种多线并进与交叉的叙事方式,虽然费解,但的确带来了叙事不断重组的可能性。当人们开始追问“谁是戴先生?”,“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在头脑中对人物关系以及交叉的故事情节做重新的、富有个人化的解读。一部电影叙事自身富有了生产性。它生产出多个不同的故事版本,丰富了原本试图表达的内涵。这是否是一部如同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一般的爱情故事?或者,这是一种反战题材的另一种表述方式?抑或,这是对日本侵略者之残忍本性的揭露?抑或,如题一般,这是对罗曼蒂克消亡的哀叹与批判?这些解读无所谓对与错、主流与荒诞,它们都在不同组合之中有其合法性。

同时,它还是近年来小众电影中民国化叙事风格的又一次演练。民国,一个中国近代史上真正的乱世。它距离我们不远不近,有了当代人的文明与情感,却还保留些许更富中国特色的传统。近年来以民国为背景的电影层出不穷,从宁浩的《黄金大劫案》,到姜文的《让子弹飞》、《一步之遥》,直至今年两部接连而至的《驴得水》与《罗曼蒂克消亡史》。这些影片除了共同的时代背景之外,还多少都带有着些许的荒诞性。许多可被讽刺与批判的主题,其矛头所指完全可以是当下的,但却都在民国化历史叙事当中获得一种更富有戏剧性的表达。例如这部《罗曼蒂克消亡史》,它对于爱情之消亡的哀叹是彻底的。这里无论是恪守祖训规矩的“童子鸡”,还是纯情的女演员,抑或风情万种的交际花,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中都失去了单纯谈论爱情的情趣与资格。如果说童子鸡的“陷落”所彰显的是爱情在“性”面前的无力,那么后两者,女演员与交际花的爱情则完败给了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当生计成为第一位的,爱情注定是奢侈品。这一批判对于当下的社会而言是完全适用的,但在民国化的叙述当中却获得了一种恰当的距离感,从而让我们既感同身受,同时又保持了一种的审美距离。因此,民国化叙事风格,成为了今天小众电影的一块飞地,它的存在使得今天的新锐导演们可以更为任性、恣意的去施展他们对当下社会的隐形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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