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驿站
我年少时曾在内蒙一个建设兵团的农场生活过几年。把它叫作故乡虽然有些怀旧,但还是觉得有些牵强。爸爸说,他和妈妈的根不在那里,所以,那只能是我们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驿站。
那段少年时光驻足过的地方,留给我人生许多芳香。
场部机关百十来户的人家,聚集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子,是各大城市的知青和小乡村的军干家属。机关所属十来个连队,那里有劳改分子和被拐 骗 来的四川姑娘,还有早年流浪到这里的谋生者。这些人和当地人混居在一起,却有一种五味俱香的和谐。我家那时住在机关招待所大院里最后一排房,邻居是一家知青和一家当地军属,几家人在一起说话,都是南腔北调的方言,很有 五湖四海一家人的亲切。
我最喜欢的,是那里的落寞纯净、袅袅饮烟和浓浓的文化气息。
一
那里的天特别特别的蓝,蓝得清澈,蓝得醉人,蓝得刻骨铭心。大朵大朵的白云悠悠地飘着,云形瞬息万变,让人生出无限遐想,我常常倚在铁栅栏边独自仰望天空,内心无比恬静。还有雨后天边那轮迷人的彩虹,出浴在潮润氤氲的薄蕴里,静谧而美好,它遥遥地挂在年少的旧光阴里,永远也挥之不去。
那时,我整日和最无间的好友形影相吊。夜空下,我们躺在校园的沙地上看星星,繁星晶亮闪烁,就象我们那颗飘忽不定的少年心。她家的院子里种着满院的蔬菜,门前有粉色的牵牛花顺着瓜棚垂下来,我们就坐在花藤下默默饮茶漫谈,谈人生,谈一本好书,谈我们喜欢的女作家。散淡到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有时,我会留宿在她家(她家离我家不远,父母从不担心我),因为我们心脉相通,总有说不完的闺中话。记得一次我们偎在暖暖的被子里聊到午夜还意犹未尽,宁静的暗夜里,我们的说笑声空荡荡的传到很远很远,那时我们在谈论爱情,谈论异性和婚姻,那种谈论很诡秘而有趣。
那里的黄昏也是很美的,瑰丽的晚霞在西边的天上燃烧,我和她徜徉在铺满霞光的小道上,坐在离家远远的土丘上默默地看日薄西山,有种独上高楼,望尽天涯的境味。
二
农场没有大城市的喧闹和繁华,它是寂静的、落寞的,象一个远离尘嚣,被人遗忘的角落。但它又是质朴的,有种贴近大自然的荒芜和纯净,每一排矮房顶上都有袅袅饮烟的温暖。它的生机和蕴味,只有用心才能细细感受到。
因为机关里大都是文化程度高的人,大部分人走出来都会让人感觉到有一种内涵和文化气质,笑容暖暖的,彬彬有礼,年轻学子也都很优秀,有的一家三四个孩子全是大学生,也有考上清华北大的,那些年轻学子放假回到农场,总会带来一种清新,一种来自大城市的时尚文明和儒雅气息。所以孤山出俊鸟,深山出凤凰绝不是传说。
使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内蒙古的那种浓浓的文化氛围。从一个小小农场你就能够感受到。农场经常会组织一些文体活动来活跃精神生活,比如举办蓝球赛,拨河比赛,下棋比赛,还有书画展。场里卧虎藏龙,有好多爱好书法和绘画的人,会在书画展上一显身手。爸爸也喜欢画画,家里满屋子都挂满了他画的梅兰竹菊、老虎孤鹰。就连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孩子,都耳濡目染,也喜欢写写画画,那时我自学了三年的隶书,也取得了参展资格,我知道那是在鼓励我。我还迷恋上画仕女图和动画美少女,别的女孩子有的自学工笔画,有的喜欢画漫画,廖廖几笔便栩栩如生,也有在美院专学画画的。
每逢元旦之夜,场里都要举行盛大的游艺晚会,场部大厅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有猜迷语的,有对对联的,有比赛下棋的。临近午夜,还会点鞭炮,放烟花,那一晚,人们都会沉浸在节日的喜悦里。
学校也常常举办作文大赛,体裁不限,诗歌、散文、论文全可。每次比赛我都参加,我的文章也常被贴到学校的大黑板上,很有一种自豪感。那时我不仅给班里出板报,有时也给学校出板报,即兴画一些图画,写很工整的仿宋体和别的艺术体。初中一年级,学校让我和好友负责出校报, 她是总编,我是副总编, 我们给校报起名叫《萌芽报》,并同 初三 两个写字特别漂亮的男生一起成立校报编辑部。采稿、刻字、印刷都由我们一手完成,当散发着墨香的校报发送到各个班级时,我们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后来我才知道,到中学以后,一直到大学,内蒙的学校都有自己的校报编辑部,还有广播站,同学们都踊跃投稿,积极参与。社会上也有很多喜爱文学的人自发组织各种文学社,他们来自各条战线,业余时间聚在一起进行文学交流,有时还举办各种联谊会。
我们这帮小孩子,那时很喜欢集邮,很喜欢在报亭和书摊上淘书,也很喜欢听欧美的、流行的、民族的音乐,我们常常交换邮票、书籍和音乐磁带来共享其中的乐趣。
生活在这些时刻里,内心总是充盈着无限的幸福和芬芳。
作者简介:刘颖,燕山书画院副院长,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业余时间创作并发表了多篇散文、诗歌,也是工笔画和油画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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