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文学】康佳辉||大会长

大会长

文/康佳辉

我们村的布局，是和其他地方不同的：背靠青山，前面是渭河，还有一条公路横着从中间穿过。村子分东村和西村，以前是一个村，后来因为户数太多，人多了事情也就多，矛盾也多，就从水磨坊那儿分开了。

十八岁那年，我开始上大学，便只有寒暑假在家。村子里有很多令我记忆深刻的人和事，却也不多，原因是我多时不在村里的缘故。现在是农历七月，暑气没有散去，我也还未开学。今天，天气不错，吃过午饭后，我没心思睡午觉，觉得有些无聊，就想着去公路上走走。

我不见他，已是半年多了，从过完年到现在，一直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今天突然在公路上碰到他，有些意外，也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高兴。他看见了我，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佝偻着背向我大步走来。

他叫什么名字我倒是不知道，也没听别人提起过，然而大家都叫他“大会长”。我们这边通常把安排村里社火庙会、婚丧嫁娶等事并且德高望重的人称为大会长，但是他肯定不是真正的大会长，权且我也就叫他“大会长”吧。他家住在西村的最边上，他的父亲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不在了，前两年母亲也不在了；他弟弟打了几年工，娶了媳妇，便搬出去住了，光景也还不错；只把仅有两间土房子的老院留给了他，所以他一个人生活。

“大会长”是村里人觉得古怪的唯一的人。他身材瘦小，驼着背；青白脸色，布满了皱纹，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乱蓬蓬的头发被一顶小沿老人帽压着，最是下巴上的一捋胡子惹得人好笑。穿着一件老式中山装，可是特别的脏，似乎十多年没有换，也没有洗。他不管见了谁，都要很礼貌的打一声招呼，别人大多都不理会他，只是一阵哄笑。跟他说话的仅有不多的几个人，我也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村里的一群孩子们，老是围着他，和他闹着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每当过年村里办社火耍秧歌的时候，东村庙里初一十五开门上香的时候，谁家儿子女儿结婚或是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谁家去世了人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帮忙的身影。当然别人是没有叫他的，他也不管，只是默默的打扫卫生，搬东西，不停的收拾，生怕自己闲下来，这应该就是别人叫他“大会长”的原因。在我看来，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嘲笑的，面对众人的毫不热心，我只能深深的叹一口气，好笑吗？有什么好笑的，真的是。

有几回，给别人帮完忙，村里的孩子们见他兜里揣着东家给的糖果，赶热闹似的把“大会长”围住了，要糖果吃。起先他是不给，几个调皮的孩子就去抢，他用手将衣服兜紧紧捂住，但还是抵不过，孩子们太多了，糖果被抢了，衣服兜扯破了，自己也摔在地上，他口里骂骂咧咧，踉跄着爬起来。最终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大会长”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转眼又到过年的时候了，我回了家，赶忙问父亲：“有没有见过“大会长”，他现在在干什么？”父亲答道：“许久没见他了，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出了门，才听他的邻居说他做事不小心砸破了头……就没有再出过门。我便去了他家，他喜出望外，说道：“你还能想起我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次见他，感觉他比以前更加瘦小了，背也更加驼了，就像压着一座大山，抬不起头，也喘不过气来。和他聊了不多一会儿，我便慢慢回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大会长”，我也没有工夫去他家。到了暑假，又过了寒假，再没见过他，大概他又有了什么事吧……

二零二零年十一月

作者简介

康佳辉，男，汉族，中共党员，字永博，号崇道先生。1998年8月出生于天水市武山县，爱好阅读、写作、书法、绘画、篆刻，文学作品在“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主题征文比赛”、“回不去的乡愁征文大赛”中获得奖项，作品发表于中国现代诗歌文化传媒、中国高校之窗、每日甘肃网、读文摘网、武山作家协会平台、《陇南师专报》、《乡土文学》、《乡土文学微刊》、《羽蒙》等报刊杂志及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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