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康永兰丨散文/想起你们我心潮难平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康永兰：山西古交人，文学爱好者，曾在报刊杂志发表文章。爱山，爱水，爱世界。爱天，爱地，爱生命中的每一个人。喜欢用浅浅的笔墨，涂抹岁月恒久的真诚。
康永兰
清晨，睁开惺忪的睡眼，整理疲惫的思绪。在朋友家温暖的一幕幕情景蒙太奇般一遍遍闪过。那位精神矍铄、性格爽朗又慈祥的老人，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老人是我朋友的父亲，今年八十有三，至今依然腿脚轻快，耳聪目明，好多年不见，他还是那么乐哈哈的开朗健谈，许多在我们记忆中发霉的往事，一经他老人家回忆，马上添了颜色有了光彩。
谁又曾想到，半年以前，眼前这位乐观豁达的老人，遭受过痛失爱子、痛不欲生的打击。朋友的哥哥去年六月份不慎从五米多高的货车上摔下来，抢救无效撒手人寰。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家也一样撕心裂肺，生不如死。揣着安慰的心情我和另一位朋友爱兰（相处三十年的老同学兼好友）相约去看望两位老人，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从一见面到我们准备离开，那个沉重的话题没有机会打开，相处的每时每刻都浸透在喜悦舒畅之中。
我们最爱吃阿姨做的饺子和凉拌粉条，至今想来回味无穷。这次下去一进门，少不了的寒暄过后，开始洗手包饺子，亲手夹起老人用心调制的，闻着都让人心里口水泛滥的三鲜馅，软硬适中的皮儿，仔细的包裹馅儿封口，往事在心中缱绻呢喃。
往昔一幕幕真情暖暖的裹在心上，一边包饺子一边让时空拉进拉出。两位老人当时叫爱兰小不点，爱兰后来相处久了，私下里称叔叔老顽童，爱兰看着叔叔红润的面色感慨而发:“如今叔叔还是当年的老顽童，我已经由当年的小不点变成老不点啦！”叔叔马上接上说:“不老、不老，变成大不点了”，逗得我们哈哈大笑。爱兰回忆起当年叔叔追着阿姨要钱的样子，学着他们的方言:“老婆子，给我俩个小钱嘛，让我打会儿麻将嘛”……“阿姨一万个不舍与无奈，一边掏钱一边轻骂:“你个糟老头，给你多少输了多少”。回忆不断在蔓延，阿姨叔叔我们的笑声就不断的萦绕。
叔叔现在还打麻将吗？我趁机问叔叔。“打，只要没事天天打，不和上了年纪的老人打，就和那些年轻人打，他们都愿意和我打麻将，有时打完了还领我出去喝两盅呢”。叔叔坐在茶几旁边的凳子上，身边窗台上的一株常青藤顽强地向上延伸，阳光下藤蔓和叶子显得越发的翠绿繁茂。
叔叔一边喝茶一边兴致勃勃的和我们聊天，给我们分享他喝了一款云南安化黑茶，让多年的胃溃疡和糖尿病得到了有效的改善和控制，听着叔叔洪亮的嗓音，身心沐浴着叔叔的豁达爽朗，还有阿姨温润安详的神态，怎么也不敢和半年前遭遇噩耗，失去儿子痛不欲生的他们联系在一起。
多少年来，叔叔阿姨在我们的心中就如同父母一般，所以有机会去看望二老时，总要拖家带口一同前往。准备开饭了，叔叔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酒招待我们俩家人，阿姨端上自制的酱牛肉，自己做的皮冻和猪头肉，二儿子孝敬他们的狍子肉……丰盛的饭菜里弥漫着叔叔阿姨浓浓的情意，满满的古道热肠。
席间我离开饭桌，去招呼煮饺子的阿姨，和阿姨在厨房里进行了一小会儿短暂的交谈，阿姨的泪水扑簌簌往下掉，唤着我的名字:“阿姨怎么能不伤心，只是知道无论怎样也唤不回你哥了，过年了都回来看望我和你叔叔，我是强打起精神来让儿女们放心啊！”听着听着我心里眼里泪流成河。泪水在阿姨皱纹里游走，看着她有些哆嗦的嘴角，我分明感受到了那个烙印在心底的伤口好疼好疼。
久违了，只有阿姨才能做出的饺子味道，还有凉拌粉条端上饭桌，我们的味蕾又一次泛滥，我的爱人禁不住又一次忆起，当年就是阿姨包的饺子，让他打破从不吃肉馅饺子的记录，从此走上吃肉馅饺子的道路，让我在以后做饺子时省下一道做素饺子的工序，我们激动地举杯庆贺，与彼此的心灵共饮，不住地在夹菜间，推杯换盏间，常忆常新的往事里传递着离别的思念和相聚的喜悦，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中，描绘出一副有滋有味的人间天伦。
酒过三巡，饺子的滋味已经在肠胃里畅游，朋友的爱人抽出烟来，挨个给了爱兰的老公和我的老公，第三根烟貌似给自己抽，这时坐在一旁的叔叔迫不及待说了:“给我、给我，我老了就不给了”，当时的那个手势还有神情，又一次再现了当年的老顽童形象，逗得在坐的我们开怀大笑。我们的到来，叔叔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阳光斜依在窗台上逗留，舍不得离去。阿姨沏了一壶茶端来，朋友挨个给我们放在旁边，叔叔和我们一起打麻将，期间他女婿第一轮欠下的五元钱，第二轮忘记给了，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不糊涂，和女婿算的一清二白，逗得我们哈哈直笑，麻将打了好几圈了，叔叔几乎没有出过错，该出手时就出手，掐算的很准，多次教导我不该那样出牌，看得出叔叔今天打牌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再次为一位耄耋老人能够保持这么良好的心态和清晰的头脑，感到欣慰和高兴。
朋友一家所在的建筑公司，属于流动单位，三十年了我和爱兰奉行着难忘初恩的信条，不论朋友和叔叔阿姨家搬到那里，从未间断和他们的联系，从开始的书信往来到电话传递再到如今的微信视频，我们平时在各自的圈子里拼命打拼，逢年过节、闲暇之余总不忘将淡淡的思念折叠成温暖的问候，期间朋友婚姻坎坷多变，一度消沉难以走出阴影，我和爱兰时刻牵念，经常鼓励呵护她坚强面对；我和爱兰有难，她也会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跑来洒下关怀的种子，我们三人之间的友谊，在三十年不离不弃的风雨同舟里，开出了永不枯萎的姐妹之花。
一份真正的友情不分高低贵贱，更不会输给时间。而且心灵相通，轨迹契合，我们相继在十年前怀孕各自添的一女，十年了，孩子们终于面对面聚在一起，因为经常信息往来，她们少了一份初见的陌生，一见面彼此会心的微笑，眼神传递着友好，默契悄然开启，几双小手主动连在了一起。
没有谁来介绍，她们一会儿功夫就和谐融洽的相处在一起，晚上我们一起去KTW娱乐，孩子们一起唱歌，三个孩子用只有两个麦克风的谦让，传递着彼此的友好情谊，时而一起演绎着她们共同喜爱的歌曲，时而默契的凑在一个麦克风前合唱，大人们在一旁静静地相守观望，当大人们开心互动，放生高唱，肆意的放纵着喜悦快乐时，孩子们也在哪里高兴的情不自禁手舞足蹈，欢乐的场面真像除夕晚上十二点敲响得钟声，流连忘返，难忘今宵。
第二天早上，我们还在睡觉，叔叔阿姨已经把做好的饭菜送到朋友家里来，要知道朋友家距离叔叔阿姨的家，中间隔着好几栋楼房，两位老人不辞劳苦的深情厚谊再次让我们心里感动盈满，吃罢早饭，孩子的爸爸又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了。
我们姐妹和叔叔阿姨就此告别，分手的时刻总令人感伤和难过，叔叔阿姨几乎是用逃跑的速度迅速地离开了我们，并且把我们昨晚悄悄压在他们枕头底下，想表达一点心意的钱退了回来，在这个表达心意问题上，我和爱兰意见发生了分歧，爱兰说:“下来一趟不容易，二位老人又经历了那么重的打击，拿最好的酒，最好的饭菜招待我们，又给孩子们红包，我们不能亏着老人”；而我则认为:“来日方长，心意到了即可，太多了会让老人有压力”。爱兰坚持说:“她不多留下点自己的心意，回去了心里过意不去”，多年以来我们相处亲同姐妹，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默认意会等于言传。没想到二位老人晚上发觉了，早晨又给退了回来，我们只好委托朋友带我们略表心意。老人没有来得及让我们说一句安慰的话语匆匆离去，我想，可能有些情意勿需语言，有些安慰也勿需直白的表达，能够近距离的说说话就可以低上万语千言。
我们三人从家里出来边走边聊，找到孩子们时，他们正坐在碰碰车上玩的好开心，个个脸上笑靥如花，好不忍心打破这温暖的画面，我们站在那里默默欣赏，心里也琢磨着该怎样告诉孩子们即将分手。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一样感觉时间过得飞快，风儿像不解风情少年，肆意的吹乱我们的发丝。
我们不得不把孩子们都叫过来，告诉她们该回家了，孩子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分手，只是异口同声的表示着不情愿离开游乐场，爱兰试着和朋友的孩子笑笑说，我们这就带着他俩回家了，等以后有时间你和妈妈爸爸也来看我们。至此三个孩子明白了，他们该分开了，不约而同撅起小嘴巴，站在原地不愿意走开，我们只好步行让朋友和孩子相跟着再送我们一段路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朋友的孩子首先扑在妈妈的身上哭起来，我们的孩子也相继潸然泪下，弄得我们大人们也泪洒衣衫，不知所言，赶紧把孩子们安顿上车关紧车门，把不安分的泪水让车门阻隔，我的孩子坐在车里，眼泪汪汪的冲我说出这么一句话，“妈妈我好想好想操控时间”……
（责任编辑：杨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