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小说推荐」吴瑕｜青春迷狂（系列日记之二）

作者简介

吴瑕，河南商城人。热爱读书，醉心写作。记录生活点滴，展现小城民俗。愿意脚踩坚实深厚的土层，用安静的文字，记似水的年华。

青春迷狂（系列日记之二）

2018年10月10日    晴

 

最近教室乱哄哄的，全是许鲲鹏搅的！他似乎精力超级旺盛，跟打鸡血了一样。上课时他不住地摇头晃脑，或者使劲甩一下头发，跟打湿的狗甩水珠子似的，浑身都抖动起来。

今天王宁静拉着前位到办公室找我，她低着头，脸红红的，“老师，我，我不想跟许鲲鹏同桌了......”

“为什么？不是一直互相学习，挺好的吗？”

“他太好动了，搞得一圈子人不得安宁！”前位的女孩心直口快。

“再看看吧。你多提醒他。”

“嗯。”王宁静蚊子似的嗯一声，犹犹豫豫地出去了。

2018年10月12日   小雨

“老师，许鲲鹏撒我一身水！”

“老师，许鲲鹏抱住李强猛亲！”

尽是许鲲鹏的事！但有什么办法呢，他看起来那么天真活泼，一脸烂漫的笑。批评他，他乖乖点头，一副诚心诚意改正的样子。但管不了两分钟，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或许是青春期反应吧。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才会有这些多动症状。

2018年10月16日   阴

“都快上课了，他还没上来？都玩疯了！霍老师，您非得整他！”

“柯老师，你别急，马上就上来了——孩子嘛，贪玩是天性......”

“我看他越来越不像话了！数学考试没考到108分，英语是他的强项，也没得第一。您的语文更在十名以后！一点不知道吃苦，你看张老师的女儿，也在您班，人家始终保持前三名！......”

话音刚落，一群男生一阵风似的刮过来，跟一串糖葫芦一样拥进教室。

“许鲲鹏！站住！”柯老师一声大喝，声音尖锐刺耳。

鲲鹏老老实实站在妈妈面前，比他妈整整高出一头。他低垂着大脑袋，紧抿嘴唇，装出俯首帖耳的模样。

一顿教训结束后，他低头弯腰钻进教室，在位上规规矩矩坐好，挺直腰板，目不斜视盯着黑板。

学生都屏气凝神。我知道柯老师一定站在窗户边，双手别在身后，脸阴得能拧下水来，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

“呼——”忽然，鲲鹏吁了一口长气，挺得僵直的身板一下子塌下来，软面条一样瘫在桌子上。吁气那么大，那么夸张，全班学生都笑了。

“哈哈，灭绝师太终于走了！”宇飞嘀咕一句。

我装作没听见，心里暗自叹息，恨铁不成钢啊，天下父母心啊。

2018年11月10日

“霍主任，你发现没，许鲲鹏老实了，不说话了，有点反常哈！”数学张老师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

确实呢，最近教室安静不少，也确乎没见到鲲鹏张牙舞爪的样子了。

“那不正好——前一阶段快把我们吵死了！”

“恐怕不那么简单，”张老师皱起眉头，“他不止是不说话了，是变晕了，变傻了。今天提问他，多简单的问题他居然不会！而且双目无神，反应迟钝！”

我仔细观察一下，果然，他上课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呆呆地坐在位置上，不说话，不动，像一尊石像。喊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缓缓抬起头，呆望着你，茫然不知所措。眼神怯怯的，傻傻地半张着嘴。

“霍老师！”柯老师忧心忡忡地找到我，她显然没睡好，挂着黑眼圈，“你帮调查一下，鲲鹏是否跟同学闹矛盾了，还是谁说他了？怎么忽然就晕了呢？回家也不说话，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做作业，就是发呆。问他，说提不起精神，头疼，记性变差了——记忆力怎么会瞬间变差呢？”

她面色阴沉，眉心攒一大块乱糟糟的纹路，像泥墙干裂后起一层灰壳。

2018年11月23日

许鲲鹏晕了近两周，又是忽然之间，像解除了封印，他再次亢奋起来。仍旧是打了鸡血一般，上蹿下跳。上课一刻不停地扭动身子，屁股长牙了，凳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他迫切地想要表达，急于找人分享。于是，扭头，下位，扯别人的衣袖，用腿踢前位的凳子，摇头晃脑，下课满校园疯跑，累得满头大汗。

我找到柯老师。她也正为孩子胡打乱闹头疼呢，“在家也是一刻都闲不住！还学会犟嘴了，一蹦八丈高！我们也不敢太拗着他......你看，这是他写的日记，还有我的——”

我接过来。

“2018年11月13日  星期四    阴

根本提不起精神。大脑昏昏沉沉，像一团糊涂糨子。

'今天——怎么样？妈妈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问。她的脸暗黑而憔悴，两颊长了黄褐斑，像皮肤生了锈。'要不，到学校去？

她强笑着，试探地问。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陪着小心，像手里托着水晶盘子，在镜子似的冰面上行走。哼，她原来可不是这样！——总是板着脸，用凌厉如剃须刀片一样的目光瞪我，她的声音，生硬尖利，像带着哨音的小北风，呼啸而过，把脸割得生疼。对，她的经典动作，扬起右臂，食指直戳到对方鼻子尖，然后，歇斯底里地拿剃须刀片割人的脸。

我才不要理她。上学？怎么可能？根本不想动，胳膊跟面条一样软绵绵的，两腿也像踩在棉花上。不想动弹，不想说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学校离得越来越远了，连朋友们的脸都模糊了。怎么啦，记忆力生锈了吗？就这样昏昏沉沉多长时间了——一个星期，不对，应该快两周了。

'许鲲鹏，你有神经病吧？那个谁，对了，同桌，大个子江宇飞，有一次皱着眉头说，'而且，是周期性的！

这个混蛋！傻大个！你才有神经病呢！

周期性的？是吗，有规律？还别说，这个傻帽说得在理。他一定在暗中观察我，别看他不声不气的，还很有心眼呢。以后得防着他点。

神经病？搞笑！昨天，爸爸走进来，很亲热地搂住我的肩膀，随口问一句，'我们去上海怎么样？我有点懵圈。好好的到上海干什么？我疑惑地望着他。

'去查查看，他轻描淡写地说，'看激素正常白？

'我不去！又是检查！'我没有病！我哪儿也不想去！不知哪来一股火气焰腾腾地往上窜，我暴怒地将桌子上的文具茶杯统统掀到地上。啪——茶杯碎了。碎玻璃滴溜溜在地板砖上打转，水浸湿了本子，纸张瞬间肿胀起来。

'好好好！爸爸连连摆手，像要把我心中的火气扇灭，'不去就不去，我只是问问。你先冷静一下。看到我颓然瘫在椅子上，他赶紧拿来扫帚和灰撮，把碎玻璃渣撮走。

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发怒了，简直控制不住。记得前天爸爸说了我一句，我居然冲口而出'操你妈！爸爸脸气得通红，胸脯跟扔到岸上的鲫鱼肚子一样一鼓一鼓的。但他强忍住火气，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我胜利了。所有人都怕我，都让着我。爸爸生怕妈妈激怒我，竭力阻止妈妈进我的房间。

真不应该那样对爸爸。他是我最知心的朋友。他不像妈妈，成天盯着学习，一刻不停地逼着做作业。哪门成绩稍有退步，跟捅了马蜂窝一般，回家就是一顿训斥。然后找出一堆题，守着你做。但爸爸蛮开明，他会跟我谈心，帮我分析原因。暑假还每天陪我跑步，以应对体育考试。但我怎么了，居然骂出脏话！大脑进水了，给驴踢了，让门板夹了？不想了，头快裂开了......”

018年11月18日    阴

简直快疯了！大鹏，好好的孩子，14岁，一米七的个头，四方大脸，曾经阳光帅气的男孩，除了好动，有点小马虎，成绩也是前几名，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八年级。都说八年级孩子最叛逆，正处于青春期，个个像出笼的小兽。开始，他并未表现出异常。是的，我是太要强，太好高好胜了。我就是不服气，同事们的孩子都那么优秀，燕子的儿子中招考试考了全县第一！那样长的大红条幅挂在学校门口的栅栏上，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围观赞叹。

'啧啧，谁家的孩子，真争气！

'不带眼馋的——听说是老师的孩子，人家懂教育，会培养，不像咱们大老粗！

'有这样的孩子，做梦也会笑醒了！

'不带眼馋的，都说钱能通神，但钱能买分吗？

如果大红条幅上写着鲲鹏的名字......也不枉这些年苦心孤诣地栽培！自己就这样了，在小城里撑不死饿不坏，不就指望孩子有出息么？如果鲲鹏是个笨小孩倒也罢了，就认命了，但他那么聪明，脑瓜灵光，为什么不可以出类拔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八年级。都说八年级的孩子最难管，正处于叛逆期。

'你家许鲲鹏最近有点亢奋呢，他的班主任笑着描述他的表现，'一刻也不安静，屁股底下跟长牙了似的，凳子腿都快扭断了！不是戳戳前位，就是扭头说话，下课了一蹦八丈高！两个手臂张开，跟只大鸟似的，从位置上飞出来，巴掌在每个人头上扇过。

'别提了，前后位都烦透他了，已经告几次状了。数学老师也投诉道。

'最搞笑的是，班主任握住嘴巴笑弯了腰，'隔壁班的男生反映，鲲鹏动不动就抱住他亲，把他搞得不知所措！我说柯老师，这是个什么情况——不会跟小猫小狗一样，春天到了，发情吧？

一办公室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真让人哭笑不得！开始，大家带着宠溺看待鲲鹏的表现，认为不过是孩子的天真烂漫，除了吓唬他两句，没怎么在意。

然后呢——忽然有一天，班主任皱着眉头说：'你们发现了没，鲲鹏这两天不说话了。教室一下子安静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可不是！他回家也是呆头呆脑的，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不说话，不笑，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尤其是，记忆力下降，大脑跟生锈了似的，平时挺容易的数学题都不会做了，英语单词也记不住。

'大鹏！儿子！你，怎么啦？不舒服吗？我摇着他的双肩，他身子跟棉花一样，大脑袋低垂在胸前，像树枝上挂的枯萎的板栗球，似乎一用力就从脖子上掉下来。

'咹——鲲鹏吃力地抬起沉甸甸的大脑袋。

啊，他的眼睛！呆滞无神，空洞茫然。

'许为！看看你儿子，是骇掉魂了吗？

'真能大惊小怪！他可能情绪不好，谁没个心情低落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火烧眉毛了，还淡定得跟没事似的。

可现在呢，面对儿子起起伏伏的精神波动，他也手足无措了。

'带出去检查吧——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他忧心忡忡地叹气，眉头拧成一个巨大的几字。

2018年12月13日   雨夹雪

“你们发现了吗，许鲲鹏又晕了！”

“应该是抑郁期又到了。他好像是周期性的，已经几轮了。”

办公室的同事都暗暗纳罕，逢着柯老师不在，交流几句。她登登登的高跟鞋声一近，大家就使个眼色，一声不吭了。

她被儿子折腾得够呛，脸色灰暗，两颊起了黄褐斑，黑眼圈越发深了。只要一张口，她眉心就攒起一大块墙皮似的褶皱，像皮肤烫起一圈燎泡。

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低垂着，小北风吹着尖利的哨子，从电线上掠过，发出阵阵怪叫。

我朝许鲲鹏招招手，他缓缓站起来，迟疑地慢慢走出来。

我不禁叹息，昔日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浑身使不完的劲儿，精力充沛，思维活跃，怎么转眼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呢？

“鲲鹏。”

“嗯......”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们都不习惯呢。”

“嗯......”

“你感觉怎么样？为啥情绪这么低落？”

“我也不知道......就是提不起精神......啥都不想做，只想死......”

我吓了一跳！怎么会？小小年纪，哪来这么骇人的想法？

我凝视着他。他只是垂着沉甸甸的大脑袋，似乎脖颈承受不了头颅的重量。最后，他慢腾腾地进去了。

鲲鹏表现出极度的自卑。他自我评价极低，精神抑郁消沉。上课偶尔提问他，他总是茫然不知所措。学生一笑，他更是面色晦暗，深深垂下脑袋，跟葫芦挂在枯萎的藤蔓上，了无生机。

2019年2月20   阴

八年级下学期了。

一开学柯老师就给孩子请假。“他鼻炎发了，引起头疼头晕，先请两天假。”

我心里很不以为然。绝不是鼻炎那么简单。鼻炎是常见病，不会影响学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自我评价低，记忆力减退，极像精神性疾病。我想起患抑郁症的姐姐犯病时，头痛，失眠，懒怠，情绪极度低落，总觉得生不如死，严重时出现幻听幻视......

但这些能跟柯老师说吗，她那么要强，对孩子期望值那么高......谁能接受自己孩子患有精神疾病的事实呢？

2019年3月20日    晴

许鲲鹏再次回到教室后，症状明显加重。他躁动不安，一刻不停地找人说话，扯前位女生的辫子，频繁地甩头发，像一只困兽。

班里气氛变得微妙。学生都以异样的眼光看他，对他哗众取宠的言行表现出冷淡与沉默。

王宁静多次提出想调位，说许鲲鹏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学习。

“宁静，你跟宇飞换位吧。”我不动声色地说。

“老师！我不想跟许鲲鹏坐！”宇飞大声抗议。

“怎么啦？”

“老师，他太吵了！”

整个教室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那，鲲鹏先单独坐吧，看看哪个位合适。”我只好妥协。

学生已经看出端倪。据说宇飞曾当面跟许鲲鹏说，你有神经病，还是周期性的。但鲲鹏只是嘻嘻一笑，跟没事人一样。

2019年5月8日   小雨

“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不是简单的青春期叛逆，这是——”我皱着眉头，望着柯老师夫妻俩，指指脑袋，“是这里出了问题！是某处神经受损了，才导致他情绪起伏变化。不是他故意跟你们置气，是不受意志控制的亢奋或低落。而且，如果不及时治疗，修复受损的神经，会越来越严重的！”

他俩互相望一眼，不置可否。

“我准备带他到上海看看，”鲲鹏爸爸说，“已经约了专家，他一直有鼻炎，发作了头疼头晕......”

“好吧......”我不再劝说了。很显然，他们不能接受孩子有精神疾病的事实，当然确实难以接受。但回避总不是办法。明显地，鲲鹏亢奋--抑郁的周期缩短了，每次发作的时间延长，而且症状日渐加重。由开始的沉默，发展到不愿上学。原先在家呆两天就来了，然后是三天，一周，到十天。

2019年6月15日     小雨

“跟你请个假，”柯老师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鲲鹏说头疼头晕，不愿来上学。我也不敢勉强他。他说就是坐在教室里也是行尸走肉，啥都听不进去......”

“好的。”我避开她焦灼的目光，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望向远处。铅灰色的天空，像一张害病的脸。有雨丝飘在脸上，如撒一把银针，刺得皮肤痒酥酥的。

“我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跟故意怄气似的。照我以往的性子，非......”她咬牙切齿地说，眉心攒集的皱纹像一朵葵花。她两眼布满血丝，黑眼圈越发深了。

“难道是故意的么？”我想。绝不是简单的怄气。毕竟是孩子，再差的学生都喜欢集体生活，有同龄人伴着玩，总比憋在家里好。“这是进入抑郁期了，这是抑郁症的典型症状......是某根神经受损......如果不及时治疗修复，会继续恶化，导致更多神经损坏......”但这些话能对她说么，她肯相信么，肯接受么？

2020.6.2    星期二   晴

今天的天空真蓝，像刚擦拭过的蓝玻璃。一朵朵雪白的云随意地飘浮着，那么白，那么软，使人想舔舐一口。

实验楼前的木槿花开了，玫红色，撑开皱皱的花瓣，花茎上缀满密密匝匝的骨朵。它接力赛似的挨个儿开，从初夏一直开到秋末。

成天复习、刷题、考试，七门功课车轮战术，学生疲于奔命，个个面色黑灰，顶着沉甸甸的厚眼皮。一下课就倒在桌子上，像一摊稀泥。

“跟你说个事，”柯老师把我拉出去，她面容憔悴，神情忧郁，一张口，眉心立刻攒起一圈皱纹，像栏杆上的葵花浮雕，“真是不好意思，鲲鹏确实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昨天喊你班两个女生去我家，装作很自然的样子，问他愿不愿意去上学，他终于说下午去吧——他上午特别困，你知道，他一直在服药控制。那个药，量是最轻的，确实，他的症状好多了，安静多了，不再莫名其妙地发火......但就是犯困，早晨严重些，下午就好多了。我跟你说的是，”她右肘支在楼栏杆上，使劲咽口唾沫，“拜托你——作为班主任，多给他一些鼓励。他现在特别敏感，对你的话特别在意。医生说，他需要从精神到心理都进行治疗，以帮助他恢复。他毕竟是个孩子，可塑性比较强，应该是可以治好的。”

“一定会的，”我抚抚她瘦削的肩膀，“都是同事，都为了孩子，特别能理解你的感受，做父母的真不容易......”

她眼圈红了，“你不知道，为了鲲鹏，我哭了多少回......很感激你的提醒，确实是神经出了问题，早该正视的......什么都不说了，啥名和利，争啥第一，统统不想了！现实逼得你低头！还说什么呢，健康是第一位的！只要他能考上高中，再考个一般的大学，就满足了......原来我多要强！世事难料，有句话怎么说的，谁也不知道灾难和明天哪一个先到......”

2020.6.2   星期二    晴

许鲲鹏坐在位上跟几个学生说笑。

“你出来一下。”我示意他。

他跟出来，站在我面前。我看着他，身材高大，肉肩膀，阔背，大脚；面色红润，乌油油的黑眼珠，眼神怯怯的；张着嘴，嘿嘿着，上身略微往前探，双手反剪在身后。

“鲲鹏，你感觉怎么样？”我微笑着，关切地问。

“还可以。正在吃药......”

“嗯，状态还不错。那就好好干，上课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如果感觉累，作业也可以不......”

“我可以！”他赶紧说，“一定可以！”

“那就好。以你的实力，考试成绩一定会很优异——好吧，你进去吧。”

“谢谢老师！”他轻轻鞠了一躬，飞快地钻进教室。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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