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眠一舸聽秋雨 | 朱彝尊

清  朱彝尊 隸書五言聯

清 曹岳 竹垞圖

杜陵老矣，共丹青曹霸，白頭漂泊。花柳春殘都不見，底事燕南棲託。略彴長堤，嘔啞柔櫓，只憶江鄉樂。吾廬何處，斜陽芳草村落。  況有蔗芋閒田，竹梧舊徑，客至堪杯酌。試畫三楹茅屋矮，隨意圖書簾幙。峽石東西，橫山近遠，密樹遮雲壑。明年歸去，小樓添向牆角。康熙甲寅春，客通潞，填百字令索秋厓補圖。二十一年矣，秋厓久逝，小樓牆角至今未添。而予衰愈甚，展對此圖，不勝遲暮之慨。因付裝池，並書前闋，以要和者。竹垞老人自識。

詩選

柯山

柯亭山下路，修竹暮紛紛。眾壑千尋暗，雙崖一徑分。沙光明草樹，日氣冷江雲。更憶中郎笛，寥寥不可聞。

九日

九日烏程縣，天寒菊自花。遠山初過雁，淺渚舊平沙。歎逝黃壚隔，登高白帢斜。重憐故鄉侶，載酒問誰家。

南垞晩步同王生浤

荷風剛罷浴，蘭畹巳新涼。髙樹下歸鳥，小牎明夕陽。蛇牀秋草徧，魚尾暮霞長。老圃論生計，纔收一稜薑。

桐廬雨泊

桐江生薄寒，急雨晚淋漉。炊煙起山家，化作雲覆屋。居人寂無喧，一氣沉嶺腹。白鷺忽飛翻，讓我沙際宿。

崧臺晚眺

傑閣臨江試獨過，側身天地一悲歌。蒼梧風起愁雲暮，高峽晴開落照多。綠草炎洲巢翠羽，金鞭沙市走明駝。平蠻更憶當年事，諸將誰同馬伏波。

阻風珠江口漫成十韻

疾風江上起，舟楫盡停橈。靜聽千林折，驚傳百丈囂。飛鳴連雁落，高下斷蓬飄。急鼓峒人伐，殘虹颶母驕。土囊愁岌嶫，板屋歎漂搖。望入孤城近，真成一水遙。空倉寒聚雀，深樹晝聞鴞。長短誰家笛，東西北郭樵。驅馳嗟異域，搖落感今朝。惆悵王孫路，懷歸不自聊。

登滕王閣

峻閣峙洪都，淩虛落照孤。縈迴窮島嶼，波浪接荊吳。舊地君王賞，分封禮數殊。霓旌千騎入，玉佩幾行趨。水汎魚龍宅，花濃蛺蝶圖。星霜歌舞換，俯仰物華徂。蹟以三王重，名將百代俱。雄文思往事，高興亦吾徒。闌檻看如昨，登臨信可娛。西山開積雨，南浦散平蕪。作賦秦公子，行吟楚大夫。由來憑眺地，襟帶有江湖。

古意

嚴冬十二月，飛來雙白鵠。錦字盤中詩，中央週四角。君書我當報，我書君當開。徘徊一室中，庶以喻中懷。何用問遺君，卻月裁胸前。縫以七孔鍼，著以同功緜。青紅與碧綠，五色絲相連。願君一置腹，思我寄君情。轆轆與車轂，輾轉何時平。

侯山讌集山係晉孔愉所居

侯山山上放龜臺，百尺紅亭鏡裏開。試向花源齊列坐，何如蘭渚遠浮杯。巡簷浦樹迎人出，捲幔洲禽拂席迴。我欲臨風歌一曲，起行松月重徘徊。

蘭亭行贈朱大士曾

右軍三十三，修褉蘭亭中。一書蘭亭序，夭矯宛若天門龍。我今生年與之同，秋蛇春蚓百不工。朅來山陰道，柳青桃復紅。車如雞棲馬如狗，空使林泉落吾手。朝來蠟屐思入山，雨急風顛重回首。吾宗髯也書絕倫，頻過論書仍論文。臨池就我一題扇，世上俗學徒紛紛。持觴勸君且傾倒，晴日今年去年少。曲水東流不待人，春風吹遍蘭亭草。

金華道上夢遊天台歌

吾聞天台高，一萬八千丈，石樑遠掛藤蘿上。飛流直下天際來，散作哀湍眾山響。燭龍銜日海風飄，猶是天雞夜半潮。積雨自懸華頂月，明霞長建赤城標。我向金華問客程，蘭谿谿水百尺清。金光瑤草不可拾，夢中忽遇皇初平。手攜綠玉杖，引我天台行。天台山深斷行路，亂石如羊紛可數。忽作哀猨四面啼，青林綠篠那相顧。我欲吹筍尖，駕孔鸞，璿臺十二碧雲端。入林未愁苔徑滑，到面但覺松風寒。松門之西轉清曠，桂樹蒼蒼石壇上。雲鬟玉洞展雙扉，二女明妝儼相向。粲然啓玉齒，對客前致詞。昨朝東風來，吹我芳樹枝。山桃花紅亦已落，問君采藥來何遲。曲房置酒張高宴，芝草胡麻迭相勸。不記仙源路易迷，樽前祗道長相見。覺來霜月滿城樓，怳忽天台自昔遊。仍憐獨客東南去，不似雙溪西北流。

永嘉除日述懷

不作牽裾別，飄然到海隅。謀生真鹵莽，中歲益艱虞。鄉里輕孫楚，衣冠厭魯儒。微名翻詆挫，暇日少歡愉。處賤無奇策，因人遠禍樞。同舟邀楚客，王明府世顯 聽曲賞巴歈。岸轉群峰出，潮迴眾壑趨。江聲漁浦靜，樹色釣臺殊。祠宇浮空翠，松林儼畫圖。羈懷方浩蕩，前路已崎嶇。草宿侵寒兔，林棲逐夜烏。微茫辭建德，縹緲望仙都。水訝溪流惡，山將棧道紆。僕夫行木末，風雪灑天衢。老鶴侵晨語，窮猨入暮呼。轉思臨嵲屼，誰分久泥塗。柔櫓輕帆下，青田麗水區。哀禽爭叫嘯，孤嶼急須臾。洵美東甌地，由來謝客娛。詩篇留汗漫，旅食慰饑劬。強禁樽中酒，難憑肘後符。朋簮方克萃，禮法未應拘。生意窺籠鳥，流年過隙駒。笑看風土別，驚見物華徂。經綻官梅萼，青分櫪馬芻。深杯期夜酌，細菜出春廚。坐久親孤燭，更深判百觚。遠書勞日夜，歸夢越江湖。正憶高堂在，知攜兩弟俱。屢空無長物，相視必長吁。菽水承顏好，辛盤令節須。艱難存病婦，燈火索鄰逋。書籍愁撚賣，衣裳定有無。女長工翦綵，男大學投壺。倚著憂他日，沉吟媿壯夫。虞翻仍去越，張翰未歸吳。詎有追風驃，恒隨汎渚鳧。達生兼止託，齊物任榮枯。述作安時論，鶯花盡友于。莫將鄉國淚，頻灑阮公途。

題雪中垂釣圖

九十九澱畿南水，五三六點塞北鴻。雪花溟濛濕柳絮，人影瑟縮枯蓮蓬。易酒淶酒村罋白，東家西家爐火紅。此時堅坐不歸去，一笑無乃天隨翁。

止孤山普濟寺

曉辭盧溝河，暮踰韓姞砦。荒榛取線路，亂塔湧香界。峰迴削峘岋，水涸失涔派。啞啞饑鳥集，簌簌病葉敗。返景寒易收，陰厓暝逾怪。俄而樵歌歇，近寺響僧唄。言投水晶域，棲止得所屆。山缾溫凍釀，冬窖出秋菜。坐久霜月高，起行猶未憊。逍遙青松陰，於心豈不快。

嚴繩孫為題曝書亭匾額

曝書亭偶然作九首 選一

蒲萄煎濃注酒缾，酒闌荷葉香滿汀。新涼枕簟不妨設，時有北風吹我亭。

入上方山

山心夜不寐，凍雀喧前牎。香廚卯飯熟，傑閣晨鐘撞。柅車束櫪馬，各雇輿丁雙。彎環柳棬椅，夾以棗木杠。舍村入坡陀，百折循崆㟅。萬古此積石，山農絕耕䎫。短松走長根，老樹撐空腔。徑盡緣仄磴，險過梯雲杠。置身縹緲間，若掉都盧橦。層軒坐僧榻，喘定心猶𢥠。

一鬥泉

昔尋一鬥泉，俯睨千花塔。壯歲不知疲，三日行兩帀。重來筋力倦，十五換僧臘。已拚百骸困，猶幸半踵納。崖傾旋曲蝸，石扁鏤文蛤。雨暘迭晦明，龍虎互乖合。忽焉松門在，茅屋向斜搭。短綆汲澄泓，微風吹颯遝。精廬憺忘歸，惜未攜酒榼。向下招遊朋，仰視笑不答。

水口

岸闊灘平漾白沙，船人出險鼓停撻。為貪放溜風頭坐，不覺蜻蜓上槳牙。

羅浮蝴蝶歌

爾雅釋蟲名，蝴蝶置不錄。之蟲豈無知，小大各有族。小者撻末產江東，大者乃在朱明曜真之天巖洞中。當其物化初，天與形不同。蠻雲華首紫，海日榑桑紅。游禽五色詎敢啄，滿身香霧花濛濛。仙之人兮拍手笑，愛爾翩翩特娟妙。或云葛翁衣，或云麻姑裙，二者傳說徒紛紛。入秋倦飛絲乍罥，葉底風搖滿山繭。垂虹亭長手拄即栗條，去年踰嶺尋鐵橋。歸來雪灘纔卸馱，分我蝶繭剛一箇。留之十旬鳳子生，曲腰短足相搪撐。豎雙眉，張兩翅，輕於吳綃薄於紙。對神光之陸離，駭賦質之倜詭。我思此蝶放之四百三十二峰前，餐英嚼蕊恣歡妍，何難大似車輪然。我今縱之出簾柙，可惜不諳飼花法。雲母扇，丹霞衣，嗟爾萬里安得歸。文章枉使負奇色，不及灰黃粉墨野蛾高下東西飛。

御茶園歌

御茶園在武夷第四曲，元於此剏焙局安茶槽。五亭參差一井洌，中央臺殿結構牢。每當啓蟄百夫山下喊，事見《武夷志》 樅金伐鼓聲喧嘈。歲簽二百五十戶，須知一路皆驛騷。山靈丁此亦太苦，又豈有意貪牲醪。封題貢入紫檀殿，角盤癭枕怯薛操。小團硬餅擣為雪，牛潼馬乳傾成膏。君臣第取一時快，詎知山農摘此田不毛。先春一聞省帖下，樵丁蕘豎紛逋逃。入明官場始盡革，厚利特許民搜掏。殘碑斷臼滿林麓，西皋茅屋連東皋。自來物性各有殊，佳者必先占地高。雲窩竹窠擅絕品，其居大抵皆巖嶅。茲園卑下乃在隰，安得奇茗生周遭。但令廢置無足惜，留待過客閒游遨。古人試茶昧方法，椎鈐羅磨何其勞。誤疑爽味碾乃出，真氣已耗若醴餔其糟。沙溪松黃建蠟面，楚蜀投以薑鹽熬。雜之沉腦尤可憾，陸羽見此笑且咷。前丁後蔡雖著錄，未免得失存譏褎。我今攜鎗石上坐，箬籠一一解繩縚。冰芽雨甲恣品第，務與粟粒分錙毫。

繪畫選

倣各家山水冊頁八選四

瑯玕積雪圖

千岩萬壑圖

倣各家山水圖

擬石田老人山水圖

松間訪友圖

仿古山水冊頁

摹紅杏圖

山水

歸帆圖

詞選

桂殿秋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

滿江紅金山寺

巨石孤根，作弄出、寒潮嗚咽。映焦山遠樹，蒜山晴雪。水品中泠誰載取，鐘聲兩岸何曾歇。試層層路轉妙高臺，簾齊揭。   哀笛響，風鳴葉。樓船靜，沙沉鐵。望揚州一片，海雲明滅。浪裏江豚空自舞，天邊塞雁飛相接。把題詩張祜問山僧，猶能說。

滿江紅吳大帝廟

玉座苔衣，拜遺像、紫髯如乍。想當日、周郎陸弟，一時聲價。乞食肯從張子布，舉杯但屬甘興霸。看尋常談笑敵曹劉，分區夏。    南北限，長江跨。樓櫓動，降旗詐。歎六朝割據，後來誰亞。原廟尚存龍虎地，春秋未輟雞豚社。剩山圍衰草女牆空，寒潮打。

賣花聲 雨花臺

衰柳白門灣。潮打城還。小長干接大長干。歌板酒旗零落盡，剩有魚竿。    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壇。更無人處一憑闌。燕子斜陽來又去，如此江山。

洞仙歌 吳江曉發

澄湖淡月，響漁榔無數。一霎通波撥柔櫓。過垂虹亭畔，語鴨橋邊，籬根綻、點點牽牛花吐。    紅樓思此際，謝女檀郎，幾處殘燈在窗戶。隨分且欹眠，枕上吳歌，聲未了、夢輕重作。也盡勝、鞭絲亂山中，聽風鐸郎當，馬頭沖霧。

秋霽 嚴子陵釣台

七里灘光，見擁樹歸雲，石壁銜照。漁火猶存，羊裘未敝，祗合此中垂釣。客星曾老。算來無過煙波好。況有個，偕隱巿門，仙女定娟妙。    當此更想，去國參軍，白楊悲風，應化朱鳥。翠微深、鸕鷀飛處，半林茅屋掩秋草。歷歷柁樓人影小。水遠山遠，君看滿眼江山，幾人流涕，把莓苔掃。

百字令 度居庸關

崇墉積翠，望關門一線，似懸簷溜。瘦馬登登愁徑滑，何況新霜時候。畫鼓無聲，朱旗卷盡，惟剩蕭蕭柳。薄寒漸甚，征袍明日添又。    誰放十萬黃巾，丸泥不閉，直入車箱口。十二園陵風雨暗，響遍哀鴻離獸。舊事驚心，長塗望眼，寂寞閑亭堠。當年鎖鑰，董龍真是雞狗。

飛雪滿群山 燕京歲暮作

椎髻鴻妻，蓬頭霸子，故園消息誰傳。雪花如手，同雲萬里，幾回搔首茫然。黑貂裘敝矣，況兼東郭先生履穿。一點孤燭，兩行鄉淚，惟有影相憐。    豈不念，飛帆歸浙水，歎舊遊零落，無異天邊。竹林長笛，鴒原宿草，又誰勸酒壚前。薄游成久客，惹霜鬢、愁添去年。更無人問，長安市上空醉眠。

青玉案 臨淄道上

清秋滿目臨淄水。一半是，牛山淚。此地從來多古意。王侯無數，殘碑破塚，禾黍西風裏。    青州從事須沉醉。稷下雄談且休矣。回首吳關二千里。分明記得，先生彈鋏，也說歸來是。

點絳唇  濟南九日兒子南還賦此

開遍黃花，年年九日他鄉度。闌風長雨，那有登高處。    西北南東，祗送歸人去。呼兒語。暫同綠醑。誦我悲秋句。

百字令 偶憶

橫街南巷，記鈿車小小，翠簾徐揭。綠酒分曹人散後，心事低徊潛說。蓮子湖頭，枇杷花下，綰就同心結。明珠未斛，朔風千里催別。    同是淪落天涯，青青柳色，爭忍先攀折。紅浪香溫圍夜玉，墮我懷中明月。暮雨空歸，秋河不動，虯箭丁丁咽。十年一夢，鬢絲今已如雪。

朱彝尊自用田黄凍石梅花薄意方章

邁陂塘 題其年填詞圖

擅詞場、飛揚跋扈，前身可是青兕。風煙一壑家陽羨，最好竹山鄉里。攜硯几。坐罨畫溪陰，嫋嫋珠藤翠。人生快意。但紫筍烹泉，銀箏侑酒，此外總閒事。    空中語，想出空中姝麗。圖來菱角雙髻。樂章琴趣三千調，作者古今能幾。團扇底。也直得、樽前記曲呼娘子。旗亭藥市。聽江北江南，歌塵到處，柳下井華水。

解佩令 自題詞集

十年磨劍，五陵結客，把平生、涕淚都飄盡。老去填詞，一半是、空中傳恨。幾曾圍、燕釵蟬鬢。    不師秦七，不師黃九，倚新聲、玉田差近。落拓江湖，且吩咐、歌筵紅粉。料封侯、白頭無分。

金縷曲 憶靜憐

塞土胭脂紫。女牆深、榆飄似莢，柳多於薺。身作紅襟雙語燕，飛入碧窗紗裏。看掛鏡、親盤鴉髻。象蔑蝦鬚都不捲，惹犀梳、粉拂餘香膩。勻面了，掃眉未。    玉蛾遺曲康陵製。換新聲、箏調銀甲，笙調銀字。蝴蝶團圞花底住，分薄西風驚起。夢不到、綠陰青子。白雁橫天來又去，盼蕭娘、一紙書難寄。五湖約，十年事。

百字令 彭城經漢高祖廟作

歌風亭長，剩三楹遺廟，斷垣摧棟。芒碭雲霾銷已盡，惟見馬頭山擁。逐鹿人亡，斬蛇溝冷，一片閑丘壟。彩幡斜掛，綠楊絲裏飄動。    贏得割據群雄，六朝五季，各自誇龍種。魂魄千秋還此地，人彘野雞誰共。社古枌榆，村遙巫覡，孰管神迎送。行人憑弔，看來終勝劉仲。

金縷曲 初夏

誰在紗窗語。是梁間、雙燕多愁，惜春歸去。早有田田青荷葉，占斷板橋西路。聽半部、新添蛙鼓。小白蔫紅都不見，但愔愔門巷吹香絮。綠陰重，已如許。    花源豈是重來誤。尚依然、倚杏雕闌，笑桃朱戶。隔院秋千看盡坼，過了幾番疏雨。知永日、簸錢何處。午夢初回人定倦，料無心、肯到閒庭宇。空搔首，獨延佇。

清平樂

齊心耦意。下九同嬉戲。兩翅蟬雲梳未起。一十二三年紀。    春愁不上眉山。日長慵倚雕闌。走近薔薇架底，生擒蝴蝶花間。

生查子

刺繡在深閨，總是愁滋味。方便借人看，不把簾垂地。    弱線手頻挑，碧綠青紅異。若遣繡鴛鴦，但繡鴛鴦睡。

祝英臺近

紫簫停，錦瑟遠。寂寞舊歌扇。萍葉空池，臥柳掃還倦。便令鳳紙頻書，芹泥長潤，招不到、別巢秋燕。    露華泫。猶剩插鬢金鈴，殘菊四三點。階面青苔，不雨也生遍。縱餘一縷香塵，襪羅曾印，奈都被、西風吹卷。

長亭怨慢 雁

結多少、悲秋儔侶。特地年年，北風吹度。紫塞門孤，金河月冷恨誰訴。回汀枉渚。也祗戀、江南住。隨意落平沙，巧排作、參差箏柱。    別浦。慣驚移莫定，應怯敗荷疏雨。一繩雲杪，看字字、懸針垂露。漸敧斜、無力低飄，正目送、碧羅天暮。寫不了相思，又蘸涼波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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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